——比起寒冷,我對陽光更敏感
——您是…薑黃人種吧
說話的那名囚犯頓了頓,把呼之欲出的“佬”字兒隨著唾沫咽了下去,臨時改換成了“人種”
——沒錯,我老家在蘭佩提斯
——哦?您家人還在那兒麼?
——他們早死了
——真遺憾……話說回來,您應該知道威爾是無辜的吧
——嗯,我不是傻子
——既然如此,您為什麼還要這麼對他?作為一個和他有過相似經曆的人,您難道不覺得他可憐麼?
——他是很可憐,但他和我不同,他太懦弱了,又沒有利用價值,所以死了也不足為惜
至此,他已送完了所有的牢飯,和過去兩天一樣,他最後拿著一瓢水來到平和島靜雄的牢門前要求他懺悔,此時平和島靜雄已徹底陷入脫水狀態,他遠遠地縮在牆角的一團陰影裏,並沒有立刻拒絕對方,隻是沉默地望著他,等著他識趣地轉身離開,然而那獄卒卻好像對他頗有耐心,他就這麼一言不發地站在鐵柵外頭與自己僵持著,仿佛在用緘默的力量阻止時間流動,讓凝滯的空氣一點點扼緊自己的咽喉,在無限的虛耗中把自己推向崩潰的邊緣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倔強到底,但是他錯了,他突然發現,時間是可以殺人的
——殺了我吧,夥計,你可以把我的屍體絞成肉泥拌在他們明天的晚餐裏
他艱難地張口活動了一下腮骨,而後從風洞般的喉嚨裏發出破碎的氣聲
——國王陛下不要你死,他讓我馴服你
說著獄卒打開牢門徑直走到他麵前,用不容違抗的清冷聲線命令道
——站起來
此時的頑抗是毫無意義的,他心知肚明,於是扶住牆,用麻木的雙腿勉強支撐起上半身,在獄卒的注視下咬著牙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對方眯起金玉色的眸子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後為他戴上了防咬人的鐵質麵罩、手銬和腳鐐,把他從牢房裏拖了出去,所有囚犯都扒在鐵柵前目送著自己,對麵那家夥還一臉憂鬱地對自己說了聲一路走好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像一條狗一樣,拷在一起的雙手無力地被鐵鏈拽著,伴隨著腳鐐在地磚上發出的沉重拖行聲,踉踉蹌蹌地朝走廊盡頭走去,他知道,走廊的盡頭是行刑室,是地獄的入口,他知道,這一刻終將是要來臨的,他猜想自己大概會被釘在十字架上斷幾根指頭,或是拔掉幾片指甲,再不濟就是被剝皮,他不知道那有多痛,他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行刑室的大門一打開,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立馬就充斥了他的鼻腔,猶大尖凳、鐵娘子和審訊椅的鐵刺上還掛著刺目的殷紅色液滴,他想象著之前那些犯人在這些畸形的鋼鐵怪物上淒厲哀嚎的模樣,一邊試著深吸了幾口氣以平複自己逐漸加速的心跳,盡力不在那名獄卒麵前流露出懼怕的神色
「沒想到人形兵器也有這麼一天啊」
他不禁在麵罩後頭無聲地笑了笑
——比起沉悶的牢房,你應該更喜歡這兒吧,人形兵器,你覺得自己和刑具比起來哪個殺傷力更大一些?
——你明知我不會改變主意,先生,如果此時此刻,我們互換了身份,我想你一定也不會妥協的吧
他迎著對方猛禽般淩厲的目光異常冷靜地說道
——是的,因為我知道,在這種狀況下,你是對我下不了手的,你會心軟,會偷偷把我放走,我說得沒錯吧?
——也許吧,畢竟我心中還有正義,可你……你壓根就沒有心吧
——不隻沒有心,還沒有靈魂,紅發薑黃人種是沒有靈魂的惡魔,不是麼?
——我不是種族主義者,但自從聽說了你的事情以後,我開始相信,薑黃人種體內可能的確有一點惡魔的基因
——你說這個有什麼用?我又不在乎你對我的看法
——不,您是怕我的,先生,否則你幹嘛要給我戴這鬼玩意?怕我餓急了吃了你不成?
說著他垂下眼簾看了看蓋在自己下半張臉上的鐵罩子,就在這時,這位年輕的冷麵獄卒忽然笑了起來
——你真是個有趣的家夥,人形兵器,怪不得國王陛下不想讓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