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著一邊搬過一把高凳,讓平和島靜雄站在上邊,用目光丈量了一下他的身高,隨即往一個升降裝置上繞了根粗麻繩並在垂下來的一端打了個繩套,然後轉動搖柄讓繩套升到和平和島靜雄腦袋齊平的高度
——說實話,折磨威爾那小可憐蟲實在沒什麼意思,我本來壓根沒想殺死他,是他自己意誌太薄弱,沒熬過去,我就隻好將計就計把他絞成了肉泥給那些囚犯們一點教訓嚐嚐,但你不一樣,你可是大名鼎鼎的人形兵器啊
——我不叫人形兵器,我叫平和島靜雄
他將繩套套上平和島靜雄的脖子,又繼續轉動搖柄,直到對方的腳尖踮起到緊繃的程度
——我知道,你沒必要跟我強調你的名字,人形兵器,這是你的弱點,你總是在一些毫無意義的東西上過分堅持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轉身走出了行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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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家夥……他知道我不會自殺」
他咬牙切齒地在心裏把小白臉獄卒碎屍萬段了一遍又一遍,期盼著在他能在第一萬次的時候現身,然而希望卻在他一次又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落空,漸漸地,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滑入了絕望的冰窟,他已經努力了無數次想用被銬住的雙手拽繩子,無奈他的手銬是和腳鐐連在一起的,一旦抬起手來他的腳尖就勢必會離開凳麵,一旦他的脖子被勒住他的雙手就使不上勁,這耗盡了他僅剩的最後一點微薄之力,他感到凳子隨著他弓起的腳背和小腿不住地震顫著,真想一腳把凳子踹翻一死百了,但每當這種想法鑽入腦海的時候,他就告訴自己要是連自己都向命運屈服,那任何人都幫不了自己,要是自己就這麼死了,那就和威爾那條可憐蟲沒區別了,父親就白白送死了,自己所堅持的一切也都將變得毫無意義,而在他眼前出現幻象的時候,他又無可避免地看見了折原臨也,他覺得自己真是個窩囊廢,那家夥逃離王宮那會兒可曾因為自己而動搖過決心?沒有!如果說他是認真對待這份感情的話,他當初就不該讓自己吻他,他應該斬釘截鐵地拒絕自己,就像他斬釘截鐵地離開王宮一樣,讓自己徹底死了這條心,可是他沒有,他把自己的心拿在手裏把玩了一天就將其踩在腳下碾了個稀爛,而事到如今,即便自己已然打定主意與他此生再不相見,可是在這種時候……這種時候……為什麼自己滿腦子想的都是他?為什麼這該死的家夥倒成了自己活下去的動力?如果說自己拚盡全力活下來就是為了見到他,那自己真是……連威爾那條可憐蟲都不如
「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吧,行,你得逞了,死跳蚤,這下滿意了?開心了?」
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出荒唐滑稽的黑色喜劇,周圍的觀眾老爺們都擺著一副資本主義的醜惡嘴臉發出刺耳的笑聲,嘲笑自己一個卑微的鄉下小子居然張狂到膽敢和國王陛下抗衡的地步,而自己越是垂死掙紮,他們就笑得越大聲,在這個瘋狂扭曲的世界裏,他正在一點點被卷入漩渦眼裏,他愈漸枯萎的靈肉正在被無形的鎖鏈越絞越緊,有時候他覺得自己無論在精神還是在肉體上都已經到達了極限,他渾身無力,饑寒交迫,重度脫水,腳背和小腿肚一陣一陣地抽痛著,他的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鉛,他覺得死神仿佛就湊在自己耳邊,用蠱惑的聲線不斷告訴自己隻要放棄抵抗就可以閉上眼睛沉沉睡去,獲得永遠的解脫,但每當那根繃緊的弦即將斷裂的一刻,頑強的求生欲又會把他拽回冰冷殘酷的現實,他想大聲嘶喊,他想讓上帝注意到自己,可他的嗓子一點聲都發不出,他自我麻痹地想,上帝不可能如此無情,如果自己能喊出聲,他一定會派人來解救自己的
「人生最極致的痛苦莫過於此」
漸漸地,他放棄了掙紮,放棄了等待,放棄了思考,放棄了詛咒,放棄了仇恨,他盡可能地麻痹了自己的五感,讓自己成為一具行屍走肉,任自己的意識遊離於無盡的虛空中,他學會了閉著眼睛在現實與幻想的交界線上走鋼絲,他想象自己和折原臨也像在密林堡那天一樣,坐在秋千上望著頭頂上浩渺無垠的漫天星辰,他還記得,那天自己原本是想借此機會向他表白的,但那天這家夥托著腮瞅著那些星星發了好久的呆,他所準備的一切說辭都被那片過分美麗的星空堵在了喉嚨口,他們明明坐得那麼近,呼吸著同樣的空氣,望著同一片星空,心裏卻想著不同的事,他多想告訴他:“閉上眼睛許個願,我來替你把星星砸下來。”,但他覺得這種話從自己嘴裏冒出來未免太過愚蠢,終究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可現在想來,自己心裏壓根就是明白的呀,他那時不就是在等著星星掉下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