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曆史巨輪滾滾向前的洪荒之力!這,便是冥冥之中,天命的神秘之力!
“荊州軍終於退兵了。看這些龜孫們的架勢兒,今夜是不會再發動進攻了。吩咐軍中的醫匠、百工和輜重部隊,今晚辛苦一下,為明日的大戰做好準備。讓殘存的士卒們好生兒吃上一頓熱飯,多睡上幾個時辰,明天是最難熬的一天!天大的事兒,撐過明天再說吧。”
張濟坐在宛城的城頭之上,望著支離破碎、千瘡百孔的城牆,還有坍塌了一半兒的望樓,滿臉頹然地說道。他身上的鬥篷早已千瘡百孔,布滿了血跡和塵土,一襲精致的山文字甲上,還斜斜地掛著十幾支箭矢。他的左臂用細布包裹著,上麵仍然有絲絲縷縷的鮮血滲出來。
“諾!”張繡,還有幾個軍侯右拳當胸,有氣無力地行了一個軍禮,晃晃悠悠地去了。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傷,還不止一處,光是張繡的身上,就身被八創,好在都不是致命傷。大戰之後,他們早已身心俱疲了,可是,還有一大堆兒的事兒要做,看望傷員,措置明日的戰鬥,隻好勉為其難了。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在心裏想著一個問題,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宛城已經被重重圍困五天五夜了,援軍到底會不會來?會不會在城破之前及時趕到?
宛城的城牆之上,遍地都是狼藉的屍首,他們以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姿勢靜靜地躺在那裏。黑褐色的鮮血汩汩地流淌著,直到變成一團團、一片片近乎凝固的物體。在破碎的鎧甲和七扭八歪的藤牌之間,是遍地的箭矢,鐵製的箭簇斜斜地釘在城牆上,箭杆卻是竹製的。
城頭之上,殘存的漢軍隻剩下不到三千人了,原來將近三萬人的郡兵,隻剩下十分之一了。還活著的人都滿臉木然,呆呆地躺在冰冷的城頭上,或是斜倚在千瘡百孔的城牆上,沒有人說話,這一場大戰,早已耗盡了他們全部的氣力。此時此刻,他們迫切需要的,除了熱乎乎的飯食,就是無所顧忌地酣睡一場了。至於性命,亦或是明日的大戰,隨它去好了。
輜重兵們早已被編入了正規部隊,在五天五夜的攻防戰中消耗殆盡了。如今在城頭之上打掃戰場、搬運傷員、預備箭矢的,都是新近從宛城百姓之中征召而來的夫役。他們雙眼之中充滿了好奇,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做著自己的活計兒。少數人還在不停地幹嘔著,眼前慘烈的景象已經觸及了他們的靈魂,肚腹之中早已空空如也了,可是還在痙攣地吐個不停。
“張將軍,好消息!特大的好消息呀!”一個略帶嘶啞的和煦聲音在耳邊響起來了。驚詫之下,張濟連忙抬眼望去,隻見洛陽縣令陳群陳長文晃晃悠悠地趕了過來,他的身後,是一個尋常百姓打扮,青巾蒙麵的年輕人。陳群戎裝佩劍,看上去和張濟一般狼狽不堪。
“長文兄,莫要再說笑了!如今宛城被重重圍困,城破就在旦夕之間,我等已然去日無多,何來的好消息?”張濟緩緩地站了起來,叉手躬身施禮道。他滿臉都是苦笑,看上去就好像腦袋上挨了一記重的一般。還有一句話他並沒有說,那便是究竟有沒有援軍,若是有援軍,會不會在城破之前及時到達。左右是要戰死了,何苦留下一個苟且偷生的壞名聲兒?
“張將軍,援軍已經來了!我們有救了!”陳群手舞足蹈地說道。“援軍來了?在哪裏?”張濟驚詫地抬起頭來,四處張望著,頃刻之間,他便全明白了,鷹隼一般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了那個蒙麵年輕人身上。那個蒙麵年輕人微微一笑,摘下了蒙在臉上的那一幅青巾。
“我,便是援軍!援軍確實隻有我一個人。我,便是新任南陽太守嚴寬!見過張將軍,張將軍別來無恙乎?”一聽這話兒,張濟的臉上先是驚詫,然後是茫然,最後,便是恍然大悟的表情了,轉瞬之間,竟然換了三次臉。“噫!竟然是嚴使君!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歡迎之至呀!嚴使君能夠舍生忘死,前來支援張濟,救命之恩,實在是重如泰山呀!”
張濟滿臉誠摯地說道。呸!我就不相信,大司馬能讓小舅子嚴寬前來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