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的十月,注定是一個多事之秋。群雄討呂方罷,宛城又被重重圍困了。
十月十九日下午,聽聞南陽之變後,荊州牧劉表便痛下決心,親提水陸大軍二十萬,北上攻取南陽郡了。荊州牧的治所襄陽,距離南陽郡的郡治宛城,直線距離不過兩百五十裏,劉表在二十日卯時起兵,未時便攻陷了新野。大軍並未在新野停留,直奔宛城,此後一路勢如破竹,到了二十二日下午,就已經抵達宛城城下了。次日一早,荊州軍便開始進攻了。
劉表的二十萬大軍不過是虛數兒,真正的戰兵,不過是十四萬八千,加上輜重部隊和隨軍的夫役壯丁,才湊足了二十萬。六萬水軍,八萬步軍,騎兵卻隻有區區八千,騎乘的戰馬,也以矮小的川馬為主。自從大司馬攻陷幽州之後,天下的養馬地便盡在並州軍之手了,天下的諸侯若是想養一支看得過去的騎兵,除了自己飼養之外,就隻好卑辭厚幣,去益州購買了。
水軍的都督,有正副兩位,大都督是蔡瑁,副都督是張允。蔡瑁自不必說,他雖然陸戰不怎麼樣,水戰卻是天下首屈一指的長才。此次出兵,鑒於上次大敗虧輸的經曆,他也頗有自知之明,主動向劉表提出不負責陸戰,專門兒統領水軍,自然,他的要求得到了滿足。
張允,是劉表的嫡親外甥,其母劉氏是劉表的姐妹。如此一來,他和蔡瑁便有姻親之誼了。張允自幼便在大江大河之中討生活兒,及長之後,加入了荊州水軍,從都伯幹起,一直幹到了別部司馬。荊州的將領之中,若論水軍,除了蔡瑁蔡德珪,公認便是張允其人了。
荊州的水軍,一向被稱為天下強軍,究其始終,皆是蔡瑁、張允二人之功。蔡瑁是劉荊州的嫡親小舅子,張允是劉表的嫡親外甥,將荊州水軍的兵權交到他二人手裏,劉表還是放心的。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層意思,便是讓蔡瑁、張允兩人相互看著對方,劉表才能放心。
荊州的步軍,自然是以軍中宿將,蔡蒯龐黃四大家族之末的黃家家主,江夏太守黃祖為都督。黃祖的麾下,有文聘、王威、傅巽、黃射、霍峻五員大將,黃射是黃祖的兒子,其他四人都是劉表麾下的直屬將領。八千騎兵,是劉表的心肝寶貝兒,由他的長子劉琦親自率領。
“黃將軍,八萬步軍,我便盡數交與你了!若有不聽號令、臨陣退縮之人,君可立斬之!吾不為遙製也!我隻要一條兒,盡快攻下宛城!盡取南陽之地後,我會踐行然諾,大賞三軍,諸君的功名利祿,都盡在此戰之中了!”荊州牧劉表戎裝佩劍,麵向諸將,大聲怒吼道。
“諾!”諸將以蔡瑁、黃祖為首,轟然一聲應諾。然後大步流星走出帳外,措置攻城了。
從二十三日開始,一連攻了五天五夜,可是宛城仍然巋然不動。“他他奶奶個熊!我就不信攻不下這一座小小的宛城!”黃祖終於勃然大怒了。他狠狠地一拍案幾,抬起雙眼,冷冷地盯著麵前的荊州諸將,一字一句地說道。“從現在開始,諸部一起進攻,黃射,你先上!”
別看黃祖是個大老粗,大字兒不識幾個,可是論起打仗的本事,那可是荊州陸戰第一的。不但如此,他還善用計謀,慧眼如炬,昔日縱橫天下的江東猛虎孫堅,就是被他亂箭射殺的。荊州軍中派係眾多,山頭林立,打起仗來互相觀望,狼上狗不上,這才是遲遲無法攻陷宛城的真正原因。這事兒黃祖不是不知道,他就是要各部都消耗一些,紅了眼之後再全軍齊上。
十一月初一這一天,荊州軍全軍齊上,對宛城發動了猛攻,張濟立刻便感到壓力山大了。
今日,全軍猛攻,從辰時開始,一直攻到了申時,眼看宛城依然巍然不動,荊州軍的步卒們卻早已疲憊不堪了,黃祖隻得下令,停止進攻,埋鍋造飯,休息一日,明日繼續攻城。軍令下達之後,荊州軍立刻便全軍歡呼雀躍了,頃刻之間,卸甲如山,自去埋鍋造飯了。
可是,黃祖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宛城已然是危如累卵了,隻要再加一把勁兒,宛城就要被攻陷了。世間諸事,便是如此奇妙,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一種超乎尋常的神秘力量,在左右著天下大勢一般。就是因為黃祖的一念之仁,才導致了劉荊州的大敗虧輸,功敗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