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大人所言不錯,片刻之後,滾滾黃塵之中,率先出現了一員大將,此人長相威嚴,貌若靈官,身穿繡袍金甲,胯下是一匹修長健壯的烏桓馬,右手倒提一柄長柄大刀,看上去威風凜凜,恍若天神一般,背後是一杆顏字將旗,正是袁紹麾下的大將顏良!王校尉連忙縱馬上前,手搭涼棚,閃目觀瞧。兩軍之間的距離不過兩三裏,縱馬疾馳之下,瞬息可到。
大約過了數十息,眼看著顏良來得近了,王校尉的眼力極好,立刻就看清楚了。噫!這顏將軍看上去怎麼如此狼狽??盔歪甲斜,滿頭滿身都布滿了厚厚的汙垢,那是汗水、血水混雜著黃塵形成的特殊凝固物。一張滿是塵土的黑臉兒,在汗水的衝刷之下,仿佛是千川萬壑一般,一道山脈隔著一道大河,縱橫交錯,看上去壯觀極了!怎麼?盔甲之上還掛著箭矢?
一觀之下,校尉大人立刻就明白了,這他娘的哪裏是凱旋而歸?這他娘的是打了敗仗!
“前麵立馬之人可是校尉王英?”還沒等王校尉回過神兒來,顏良威嚴肅毅的聲音就已經近在耳邊兒了。“啟稟顏將軍,正是卑職!”王英連忙叉手行禮,恭恭敬敬地答道。“糧草、輜重、軍資、甲仗可曾預備?”顏良的聲音更近了。“都預備下了!”王英依舊叉手道。
“如此甚好!”顏良的聲音之中飽含著欣慰,一口白牙,在黝黑的麵龐映襯之下,顯得無比突兀。“讓你的人閃到兩側,大隊人馬馬上就過來了!大軍過後,帶著你的人結陣,阻擋一下追兵!”顏良大聲吼道。“酸棗縣城近在眼前,不知袁大將軍可否要進城?”軍令難違,王校尉揮了揮手,示意麾下的七千步騎讓開大路,退往兩廂,自己撥馬立在一邊兒說道。
“袁大將軍急著趕回冀州,就不進城了!”說話之時,顏良已經帶著數百輕騎飛馬趕到了。他雙腿一夾馬腹,馬速不減,徑直從兩側的輜重車前掠過,雙腿夾緊馬身,一個鐙裏藏身,從輜重車中挑起了一副筒袖鎧,搭在馬前。直起身來,又向另一側一歪,取了一張弓,兩桶箭矢,右手的大刀一閃,刀尖兒挑起了一袋幹糧,這才在馬上拱手道:“謝了!”
聲音洪亮悠長,黃塵滾滾,人已經在一裏之外了。數百輕騎人人如此這般,頃刻之間,數十輛輜重車就為之一空了。“大人,看顏良將軍的樣子,後麵似乎還有追兵,而且追得甚是急迫。請大人小心!”左右連忙抄手說道。袁本初的冀州精騎能夠正麵獨抗公孫瓚的幽州鐵騎,已經算得上是天下少有的精騎了。如今竟然被人追得如此狼狽,是什麼人這般狠辣?
並州軍!定是並州精騎無疑!在刹那之間,王校尉和左右的心中立刻就都明白了。
正當他們心中萬分疑惑之際,隻聽得正西方一片人喊馬嘶,冀州軍的大隊人馬到了。當先是一員大將,身長貌偉,行步有威,豪傑蓋世,武勇超群。能折節下士,士多歸之。四世居三公位,門多故吏。汝南汝陽人也,司徒袁安之孫,袁逢之子。正是大將軍袁紹袁本初。
在盔歪甲斜、滿麵塵土的數千精騎之中,袁紹顯得是那樣的突出,雖然依舊是滿麵塵土,渾身汗臭,可是他的臉上還帶著和煦的微笑。見了左右兩廂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數百輛滿載糧草、甲仗、軍資的輜重車,這數千輕騎頓時便發出了一聲聲震天的驚呼,惡狼般撲了上去。他們在滿載的輜重車中胡亂翻撿著,弓矢、衣服、盔甲、幹糧、飲水,見到什麼拿什麼。
看著亂紛紛的眾軍如此模樣兒,袁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愧色。“讓王校尉見笑嘍!這兩日來,一路狂奔有千裏之遙,真正是水米沒粘牙呀!趙雲的三萬選鋒軍窮追不舍,一路之上交手了數十次,若不是文醜將軍率領殘部死戰,我袁紹早就被那趙子龍生擒活拿嘍!”
一聽這話兒,王英什麼都明白了,沒想到,天下聞名的袁紹袁本初竟然大敗虧輸,成了這般模樣兒。“大將軍是不世出的英雄,定然會逢凶化吉,遇難呈祥的!”王英連忙取下腰間的水囊,雙手恭恭敬敬地奉上。袁紹一把抓過水囊,咕咚咚灌了下去,看那架勢兒,好像幾天沒喝水一般。終於喝完了,袁紹抹了抹嘴巴,無視胸前淋漓的水漬,雙手將水囊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