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析不在穆家長住,他在外麵有自己的房子,在走出穆家的那一刹那,他簡直暴跳如雷:“季懷然,你竟敢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說出去!你要工作是麼?嗬,咱們走著瞧!阿恒,開車!”
穆恒探過身子問:“少爺,我們去哪?”
“公司!”
季懷然一個人默默地喝粥,穆子析走了,知道他不經常住在這裏,可能最近很長一段時間都看不到,若是從前也許會悵然若失,也許會想念,但是如今,隻覺得輕鬆了很多,似乎鼻息間壓抑的感覺都沒有了。
吃過飯,離下午去公司還有一段時間,季懷然想了想,披上衣服出了門,誰知道步履匆匆,剛拐彎便撞上了一個人。
“對不起對不起,真是對不起。”一邊手忙腳亂地撿地上的東西。
對麵的人也蹲下來一起,撿到一半:“小然?是你?”
季懷然還在撿東西的手驀然停住,指尖微微顫抖:“師父?”連聲音都是抖的。
她抬起眼,眼前的男子不過二十六歲的年紀,清瘦,帶著細邊的眼睛,一雙眼溫柔,有一種斯斯文文的書生氣。
他叫宋洐。
當年,她是他們學習大一的新生,而他是隔壁學校大四的學長,備戰考研。按道理講,這兩個人差了三歲,兩所學校中間隔了一條商業街,怎麼著,也不應該有交集,可是兩個人就那麼認識了,據說非常具有戲劇性,兩個人慢慢熟絡,關係還甚是不錯,那時候季懷然剛進入大學,什麼都不懂,於是就向他請教,而他也有問必答,一來二去,她拜了他為師,叫一聲師父。
他待她很好,原本就是那樣一個溫柔的,有耐心的人,跟穆子析明顯不是一路人,那時候大家都說,這兩個人,當是要在一起了。
現在細細想來,那段時光,每天看書,討論,上課,居然是季懷然為數不多值得紀念的回憶,而那段回憶裏,沒有穆子析。
其實她所有有關快樂的記憶,都不是穆子析給的,而且,每一段痛苦的記憶裏,都少不了那張可恨的臉。
可是,她隻跟宋洐相熟了僅僅一年,一年以後,宋洐突然消失了。
對,是突然消失,明明說好了第二天在圖書館見麵,可是季懷然抱著書,在圖書館的門口從日升等到日落,也沒能等到宋洐。
她聯係不上他,隻能日複一日地傻等,天真地寄希望於他還能突然出現,就像從前那樣。可是沒有,那天之後,宋洐就仿佛人間蒸發,從此,江湖不見。
兩個人坐在街角的咖啡館裏,對麵的人是熟悉的眉眼,季懷然覺得恍若隔世,好像又回到了大一那一年,兩個人也是這樣對坐,她眉眼彎彎:“師父,你看這個怎麼做?”
良久,她說:“師父,你這些年去了哪裏?”
宋洐苦笑著喝了一口咖啡,似是不願意多談:“當初我隻當你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學妹,沒想到,你居然住在臨水苑。”
臨水苑,這座城裏最高檔的別墅區,住進來的人,非富即貴,方才她撞到宋洐的時候,剛巧是從臨水苑拐出來。
季懷然不想對他說謊:“其實,那不是我家,我是借住的。”頓了頓,“其實我家早就沒有了。”
對麵宋洐端著杯子的手頓了一下,深深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那一天,宋洐與她一起去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