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並不是姐姐的孩子罷。”景沐非淡淡道,手虛放在琴上,骨節分明,修長好看。
可是說出來的內容卻幾乎叫寧傾嫵心下一涼。
“什麼意思?”寧傾嫵看著他,挑眉。
似乎有什麼秘密,藏了整整十幾年的秘密,終於揭曉。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什麼時候嗎?”景沐非問道,不徐不緩。
“是十二年前你在樹林裏救了我。”寧傾嫵蹙眉,眼角向下微挑,勾起幾分渾然的冷色玉質。
景沐非斂下眸子,淡淡一笑,隨手勾起一弦。
單音嫋嫋回響在整個無崖穀。
“其實不然。”景沐非話音一頓,寧傾嫵隱在衣袖下的手微微攥住。
“早在那之前,我們便見過了。確切說,自你生下之日起,我們便是一直認識的。姐姐在你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帶你見過我了,那時的你,遠沒有如今的風華,很不起眼。因為姐姐說過,希望給你一個安穩的環境,便從未教過你武,你一直都是在琴棋書畫下長大的。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姐姐把你托付於我。在樹林裏,你的那份沉著與淩厲的殺伐手段,都是從未有過的。原本我還想著,是否這才是你的原本性子,刹那間讓我看到了姐姐的樣子。可是,讓我更意外的是,你竟然不認得我。”景沐非難得說了這麼多話,卻字字都是驚人。
寧傾嫵猛地抬起眼。
景沐非察覺她的反應,繼續道:“按理說,你應該是姐姐的孩子無誤,可是你卻絲毫沒有以前的跡象。我決定將你帶回無崖穀的時候,其實有懷疑過你是不是失憶了。可是,你所表現出來的種種,皆不是失憶之人該有的反應。一個人失憶的時候,對以前的記憶都是蒼白的,所以會特別地恐懼,對周圍之人的恐懼。可是你卻不一樣,你非常地冷靜,甚至在最短的時間裏適應了環境。而且,你的生活作息方式種種,都與從前截然不同。所以,我確定,你並非寧傾嫵罷。”
寧傾嫵緊攥著的手鬆開。
“為什麼是現在?”寧傾嫵的聲音極是平淡,平淡到連景沐非都懷疑聽錯。
“現在?”景沐非看著她,略疑惑。
“既然早便懷疑,為何要現在才說?為什麼還要收留我十餘年?我並不是慕容隨歌的女兒,你也沒有收留我的必要。”寧傾嫵斂著眸子,自然生出一種獨有的睨睥之態。
“所以你是承認了嗎?”景沐非沒有直接回她,而是岔開了話題重新將問題拋了回去。
“可笑至極。”寧傾嫵輕笑。
裹著一層冷色。
疏離的冷色。狹長的眼角自然而然橫生一種煙色,勾起幾分蒼涼大氣。
“寧傾嫵這個名字,這個天下,除我之外還有誰能當得。”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是再明白不過。也是再狂妄不過。
無論是傭兵之王寧傾嫵,還是傳奇皇後寧傾嫵,她隻是寧傾嫵!寧傾嫵也隻能是她!無論是怎樣的起點,無論是怎樣的結局,都無法改變這樣的事實。
除了她,還有誰能夠當得。
的確,她並非真正意義上南宮隨歌的女兒,可是,她卻是寧傾嫵無誤。這個世上,除了她,再無人配得起“傳奇皇後”這一稱謂。
“我明白了。”景沐非看著這樣的她,突然生出一種複雜的情緒。
“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是現在?”寧傾嫵素來都是固執的人,她想知道的答案,勢必要問個究竟。
既然十幾年前便知道她並非慕容隨歌的女兒,為何還要保守這個秘密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