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崖穀。

寧傾嫵一襲黑色錦織長裙,曳過一地碎石,兩邊是絕壁瀑布,潺潺不絕,恍若隔絕俗世。

無崖穀素來都是這樣的與世隔絕。

熟悉的一處停下步子。

琴聲悠悠,很散漫的調子,幾乎譜不成曲。一盤散棋隨意鋪在一旁,亂了棋麵,看不出原來模樣。

景沐非同她對麵,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景沐非停止撥弦,抬起頭,視線同她對上。

“回來了。”

隻淡淡的三個字,甚至都沒有多少笑意,卻莫名讓寧傾嫵舒緩了神經。

景沐非就是有這樣的能力。

“怎麼,開始對琴感興趣了?”寧傾嫵緩緩走至石桌旁,在他的對麵坐下。

景沐非聞後輕笑,伸手又隨意撥動琴弦,漫不經心的音調,毫無技術可言,卻意外能夠讓人放鬆下來。

“不過打發些時間罷了。一個人下棋也沒什麼意思。”景沐非不再看她,而是盯著琴弦看,卻無多少專注。

“能麻煩你一件事嗎?寧傾嫵突然道。

景沐非手一頓,繼而抬起眼,三分笑意:“難道你也會用這樣的措辭。”

寧傾嫵沒有同他爭辯下去,直接道:“在這段時間裏,我想留在無崖穀。”

“哦?”景沐非沒有直接答她,隻是懶懶出聲:“你不是很排斥這兒麼。”

景沐非這話倒是不假,記得十年前寧傾嫵剛剛來到這兒時,雖稱不上多大討厭,但決計是稱不上喜歡的。畢竟這兒完全是景沐非的地盤,隨時都有可能在他的監控之下,對寧傾嫵這樣灑脫自由慣了的人而言,感覺就好像前世的傭兵營一般,要變強,必須要呆在這個地方,但無論做什麼都無法放開手。

“你說過,這兒是沒有人可以找到的吧。”寧傾嫵沒有直接回他,隻是看著他問道。

“不錯。”景沐非輕笑,輕咳了幾聲,唇色有些蒼白。

“三個月,三個月之後我就離開。在這三個月裏,我不希望有任何人進入這裏。”寧傾嫵道。

“是為了他麼?”景沐非看著她,不知是戲謔還是怎的,說不上認真,眼裏的神色卻又複雜。

“這是如今我能想到的最後的辦法。”

景沐非斂下眸子,沉默了半晌。

“你住的那間屋子一直有人在打掃,那兒一直便是你的住處。”

寧傾嫵頓了頓。

“那便多謝了。”

站起身子,打算離開。

“傾嫵。”景沐非突然叫住她。

寧傾嫵回過身子,看他,等他的下文。

一般在景沐非這樣叫她的時候,都表示他是認真的。

可是這次,景沐非的神色卻更是奇怪。

抬起眼凝視著她,眼神交彙間,很是認真,卻同樣複雜,好像藏在心底許久的話,終於要說出來一般。

這樣的景沐非,幾乎在印象裏,隻見過一次。

寧傾嫵心底卻是一沉。

似乎接下來的內容,是她不想,也不聽見的。

“何事?”寧傾嫵亦是看著他。

隻聽見潺潺瀑布之聲,仿佛還有餘音繞梁的琴聲。

景沐非手虛放在琴弦之上。

似乎是在斟酌語句,又似乎有幾分猶疑,這樣舉棋不定的景沐非,實在罕見。最後,還是頓了頓,直視著寧傾嫵,淡淡出聲。

寧傾嫵的心下突然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