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下子控製不住自己,嘟囔著幾乎喊起來。怎麼這樣倒黴,這要咋辦啊。
如軒讓她出去找來幾樣簡單工具,然後不再說話。他雙腿跪下來,彎曲身體,低下頭。左推推,右試試。滿手油汙的幫她侍弄大脾氣的機器。
大約一個小時吧,打印機終於能夠正常使用了。虹歉疚地望著他,竟然大笑起來。
怎麼了?男子一臉憨相,跟著笑起來。
你的臉變成花貓了。她止住了笑,我給你擦擦。
不用不用。他有意識的阻止她著急地去拿毛巾。在很難找到借口推辭她清澈的大眼睛裏閃爍的真誠時,他為難了自己。
打擾你休息了。我去給你買飯?
不了。你忙吧。我去洗手,來得及吃飯。你要帶飯嗎?
好的。隨便什麼都行。
有如軒幫襯,她在單位的工作,還算順利。
他和她漸漸熟悉。白天。同一辦公室的他,慢慢告訴她。他相戀七年的女友,因為家人的反對,嫁給別人了。他競爭的項目經理,落敗了。他一個人悶悶的寂寥的日子,他黯淡的希望和單薄地支撐。她才感覺,沉默的目光。少寡的語言。清瘦的身體。他濃密的睫毛陰影裏,似乎藏著茫茫無著的無法複原。一路走來,抬眼望著天空時,心裏是怎樣一副落寞和孤單的樣子。
後來的晚上,他有時會打電話給她。她躺在舒適的床上,合上台燈下的書,有時也合上眼睛。聽著耳畔溫柔磁性的男聲。感覺親切,溫暖,宛如恍惚的夢。這樣的夜夜入眠,夜夜好夢。她變得快樂而開朗。做事情也順利多了。寂靜的夜和縈繞耳際的聲音,是多麼溫柔親近的琴曲。
有那麼一個深夜,聽完他長長的電話,她失眠了。她有種想把他的頭抱在胸前的突發奇想。無眠最後,輾轉最後,她還是和以往一樣,抱著手機熟睡了。
我會不會愛上他?這樣幾次,隻要如此想法從她的心裏冒出來。她就自責,傻了還是瘋了。她甚至譏笑自己,已經調離公司了。他隻是一個普通朋友。準確地說,是一個曾經的同事而已,怎麼會?
那段時間。晚上閑下來,她洗衣,澆一盆新買的文竹。整理自己租住的20平米房間。看一些雜誌,傳記,名家散文。也偶爾翻一本法國譯著,名字是《女大學生》。外國人長串長串的名字,不善於審視複雜的她,掃視而過。包括那些生疏的地名。小說主人是一個藍眼睛的28歲女孩凡倫逹。大學期間,一次長假,專程外出滑雪的她,在皚皚雪山遇見了流行樂手愛德華。
好美。卷發的愛德華專注的盯著眼前的女孩,金發如波,藍瞳如海。嘴唇紅潤,飽滿。眉宇間,骨子裏傳遞出不可抗拒的致命誘惑。她有著冰水一樣光滑明淨的肌膚。穿棉質夾克,黑色裙子,係桃色灰色混搭的方格圍巾。他被她的美豔迷惑了。抿了抿嘴唇。定定地看滑雪場熱鬧的人群散去。他就追進車廂和她搭訕。
原來是一見鍾情。
虹可以猜得他們的邂逅。午夜。擁吻。曖昧酒吧。雙目對視。她合上書。不知道他最近怎樣。
她離開先前的公司,還留著他的號碼。但沒有撥打過。他偶爾會發短信問候。
又一夜無眠。接著看下去。
套上駝青色寬大的羊絨披肩大衣,戴上斜條紋的棕紅黃綠風情圍巾。凡倫逹和愛德華開始他們的第一次約會。
餐館人很多,凡倫逹借等待間隙,跑下樓梯,躲在一空房角落寫筆記。她在另一所小學兼職當老師,也上自己的課。她途經的路,除去地鐵,上下車,就剩下飛跑了。有一輪恬靜的光芒,隨著她長及腳踝的各色裙子,遊弋在她匆忙的臉上。她要學習,寫筆記。要考試,要答辯。還要趕路給孩子們上課。鬧鍾。遲到。洗漱間的緊張,忙亂,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時間太短,總是做不了許多事情。她真的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做嗎?一定的。想要有事情做的時候,而且非要做到極好。
愛德華開著一輛紅色車來了。他們去了一家餐廳。
安靜的去處。潔白的台布,橙黃華麗的頂燈。寬敞明亮的大廳。點了紅燒鱖魚,炒蝦球等食物。在彼此的注視裏,聊了很久。回家路上,下雨了。凡倫逹坐在車裏,聽著愛德華四月再見的告別。突然說,我要像電影裏那樣的熱吻,立即的,現在的。她側轉身,倒在他的懷裏,閉上眼睛。他俯下頭。熾熱的呼吸直逼而來。
為做完一個接一個任務而奮鬥的學校生活,枯燥得乏味。倘有愛情滋潤,有約會可以期待,是不錯的選擇。
吃牛排的女孩子,真是不一般的熱辣和近乎瘋狂的勇敢。
也許,愛是欲望。源於欲望以及滿足欲望的愛,是生命力的直接體現。能夠相愛著活下去,是溫暖,是慰藉。是平淡的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