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劍鳴清了清嗓子,敞開了歌喉:十八盤彎又彎,好像金龍落牙山,龍尾搭在彩雲裏,龍頭擺動繞山轉——。粗狂的歌聲在別墅內響著,傳到了外麵,連站崗的哨兵都驚呆了。
莫瑞特激動地握著曲劍鳴的手,說道:“中國歌劇,中國歌劇,這是我聽到的最好的歌劇了。你,不但懂得中國的飲食文化,而且,你是中國最棒的歌手。”可是,莫瑞特同樣舍不得亨利劉那個人才啊,臉上表現出猶豫的申請。
薑子軍碰碰威廉的手,威廉站了起來,說道:“親愛的莫瑞特,你不會在乎多一個雇員吧?劉先生跑外,曲先生在內,這樣不是更好?”莫瑞特點點頭,這個威廉腦子還是轉的挺快的,自己怎麼沒想到呢?
阿雷西歐看到威廉替自己解決了問題,趕緊趁熱打鐵的說道:“莫瑞特,既然兩位都是人才,咱們可以讓他們一顯身手。明天,開一個隆重的拍賣會。參與拍賣的人,要叫上保證金,即使不買東西,還可以品嚐中國大餐。你說,這個主意怎麼樣?”莫瑞特心中高興,阿雷西歐這家夥就是鬼點子多,這可是掙錢的好機會。萊奧納爾迪思心中也高興,正好偷師學藝。
這時,江子璐從外麵進來了。莫瑞特走過去,把那幅蘇繡拿出來遞到她的手裏,說道:“江小姐,你看,我給你的禮物。”江子璐驟然看到家鄉的東西,勾起了自己的思鄉之情,感激地說道:“莫瑞特先生,謝謝您。”威廉也走了過去,拿出那副粵繡,有些遲疑地說道:“我——這裏也有一塊中國刺繡。”江子璐搖搖頭,輕輕地說道:“我更喜歡莫瑞特給我的這塊。”威廉看看她,悶悶不樂的走了。在他的心裏會想到,江子璐這是拒絕了他的感情。可是,他哪裏知道,江子璐喜歡的是家鄉的東西。
莫瑞特看著威廉的背影做了一個鬼臉,笑著說道:“親愛的江小姐,我們意大利人是最懂得浪漫的。威廉是一個好人,可是,他們德國人總是太拘謹,太古板。走,我陪你出去逛逛?”江子璐輕輕搖頭,目光看向薑子軍。走過去,問道:“哥,這幾天你經常出去,有沒有我們老家的消息?”薑子軍知道她想家了,可是,她的家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親人也都沒了,哪裏還有家啊。於是安慰道:“子璐,等到世道太平一點了,我一定領著你回家。”
自從踏上意大利人的艦船,江子璐雖說有時也說笑。可是,眼中總有一絲掩飾不住的憂鬱。在船上,隻有薑子軍和她是中國人,所以,薑子軍的心裏一直把她當做自己的小妹妹。但是,江子璐的心中,卻對薑子軍有另一種感情,是一種兄妹之外的感情,她自己心裏也說不清楚。那一晚上,江子璐抱著那塊蘇繡哭了一宿,她夢見了自己的爹娘,夢見了自己的弟弟。
那是日本人進攻上海的時候,村裏的人都往外跑。娘舍不得自己的家園,父親好不容易說動了她。就在父親跑到街上看看什麼情況的時候,日本人的炮彈來了,父親和街上的人都不見了,隻有一條腿,穿著的是父親的鞋。母親哭著帶著江子璐和弟弟往外逃,在半路上又遇到了日軍飛機掃射,母親倒在了血泊中。臨死的時候,母親把弟弟的手交到江子璐的手中,讓她照顧好弟弟。姐弟倆沿著河往外跑,被日本人堵在了河邊,江子璐藏身蘆葦蕩中,眼看著弟弟被日本人的刺刀捅死。所有的親人都失去了,江子璐不知道該往哪裏走,孤身一人漫無目的的遊蕩。一個日本兵追趕她,跑啊,跑啊,還是在一個村子的廢墟中被日本人抓住了。就在自己將要失去貞潔的時候,薑子軍來了——。
江子璐在睡夢中哭醒了,靜靜地坐在那裏。突然,她聽到門外有腳步聲,打開門的時候,薑子軍站在那裏。看到她出來,臉微微一紅,說道:“晚上我睡不著,隨便走走。”江子璐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臉微微一紅,說道:“哥,我也睡不著,你等我一下,我換上衣服,咱們一起到花園裏走走。”
別墅外麵的花園裏,玉盤高懸,月光如紗。一陣清風吹過,濕乎乎的空氣中飄著一股花香。薑子軍陪著江子璐在小徑上走著,默默的,一句話也沒有說。剛才他是被江子璐夢中的喊叫聲驚醒的,知道她心裏痛苦,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哥,我想離開這裏。”江子璐打破了沉悶。薑子軍一驚,問道:“為什麼?”薑子軍吃驚地看著她,難道她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