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知道,元妃對這宮裏的女人沒有任何感情,沒有感情才能分的幹幹淨淨,她常說是尊卑有別,沒必要和她們做朋友做姐妹,其實一定是為了將來,能斷得幹幹淨淨。
阿蘭不知道,若真是遇上什麼事,弄出了人命,元妃還會不會如此決絕,真的不會後悔嗎?而她隻能照著吩咐去安排,命盯著郭聖通的人,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出現。
這邊廂,郭聖通帶著蝶兒已經走到了西南角的竹林外,果然是如傳說的一般陰森森的地方,外頭豔陽高照,竹林裏卻黑漆漆的,蝶兒望而卻步,不想皇後還真不要她跟著,吩咐道:“若是有人來問你做什麼,你就說我進去選竹子,要為大皇子做筆管。”
蝶兒怔怔地應了,郭聖通扶了扶發髻上的簪子,那支首飾盒裏最尖銳的發簪,毅然決然地走了進去。
竹林裏涼風陣陣,估摸著自己走得夠深了,郭聖通便停了下來,四周光線昏暗,幾乎看不清什麼,風聲蕭瑟地穿過,讓她背脊上一陣陣發涼。
這一等,少說有半個時辰,可是什麼人也沒等來,什麼動靜也沒有,郭聖通漸漸開始擔心了,挪動步子想著是不是再往深處走,忽然聽見背後的腳步聲,猛地轉身,卻是蝶兒戰戰兢兢地在身後哆嗦:“娘娘,許美人在外頭,要您立刻出去。”
皇後眉頭緊蹙,不可思議地問:“和她什麼相幹?”
蝶兒害怕地應道:“說是看到咱們往這裏來,一路跟過來的,叫您出去說話。”
皇後又朝四周看了看,半個人影也沒有,她覺得就算是有人要來見她,也被許美人嚇跑了,總不見得是林氏,那女人的德性,一定等不及就張揚得整座皇宮都知道了。
“你怎麼說的?”皇後往外走,一麵問蝶兒,“有沒有說不該說的話?”
蝶兒說是照著郭聖通的吩咐,而等她出來見到許美人,許美人什麼也沒說便行禮離開。
多年來的經曆,證明郭聖通的選擇是對的,可她萬萬沒想到,郭高全那個死人,竟會被再次翻出來。
剛被送回宮那兩年,懷孕分娩時都忐忑不安,時時刻刻都害怕會被人發現肚子裏的孩子不是皇上的,而是野種。可一年一年的過來,沉在河底的屍體早就該化作白骨,她對這件事的警惕越來越弱時,卻當頭一棒,直把她打暈了。
“我上當了!”郭聖通幡然醒悟,抓著蝶兒的胳膊,疼得她直叫喚,皇後的目光帶著殺氣,朝四周掃了一遍又一遍,她不知道那個人會隱藏在哪裏,可是她接下去的人生,都要被這個人控製了。
“娘娘……”
“我們回去吧。”郭聖通頭也不回地走了,腦海裏無數遍預演著用發髻上的簪子刺死那個人的場景,但是殺了這一個就足夠了嗎,萬一不止一個人呢。
而這裏發生的所有事,都沒能躲過阿蘭派出的眼線,被原原本本地送到了元妃的跟前。這件事,算得上是這宮裏一件能比書裏的故事更有趣的事了,靈初聽得很認真,更反複詢問了其中的細節。
王婕妤神情的變化,讓她證實了心中的疑惑,她一直就覺得皇後忽然的柔弱很不正常,還總覺得是自己多心,如今看來,那個人心裏必定有她的故事。
原本不論皇後圖什麼,也和靈初不相幹,偏偏她有個兒子,一個在靈初看來,完全算得上來路不明的兒子。對於皇帝,不過是一筆荒唐恥辱的風流賬,隨著時間流逝,必然會被淡化。
可是對於旁人來說,若以此要挾郭聖通,操縱她在宮裏的一切,就了不得了。
“但願那孩子,是清清白白的,那就什麼事都沒了。”靈初歎息著,“可現在看來,她已經被人掌控了,好好的沒事,去那種地方做什麼。她也是傻,去了,人家就該知道,她是聽話的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阿蘭憂心忡忡:“娘娘,會是什麼事?”
元妃還不想把那句話說出口:“就算是我多心吧,你繼續派人留意著。”
正如皇後自己覺悟的,還有靈初猜測的,今天她的行為,完全落入了青鬆和鄧宇的全套,清白無辜的人,麵對威脅時,應該尋求幫助,隻有知道為什麼會被威脅,被威脅了什麼的人,才會獨自去麵對。
不用逼問不用套話,皇後自己就坦白了一切,她和那個逃兵絕對脫不了幹係,而大皇子,也不是皇帝的種。
此刻青鬆正得意地看著皇上的重臣:“鄧大人,可還滿意?”
鄧宇頷首笑道:“便是知道你有本事,才把這件事交給你,青鬆做的好。”
第二天皇帝去往宣政殿,她穿著寢衣站在寢殿門前,就吩咐阿蘭:“宣陳太醫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