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郭聖通堅信自己殺了郭高全,更是親手把他沉到河底下,但過去那麼多年的事,當時事後若有什麼萬一,若那個負心漢活了過來,若……
郭聖通腦中已經一片混亂,過去太久了,細節上的事她都不記得了,若不是郭高全“死而複生”,又是什麼人要這樣害她?
蝶兒站在殿門外,迷茫地看著比她更茫然的皇後,原本一份禮物,她不覺得什麼,但現下根本沒有送禮的那個人,事情就奇怪了。在她看來,深宮裏的女人,本不該和外頭的男人有瓜葛,若是一個男人的名字能讓她們如此緊張,必然是有私情,又或是其他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蝶兒轉身靠在門上,近來她越發覺得,再跟著皇後不會有好前程,什麼大皇子長大出息了自己會跟著風光,孩子若生病夭折了呢?她自己家裏的兄弟姐妹,就夭折了四個,哪裏就那麼容易養活,能活著長大的都是老天爺賞命。眼底下就靠不住,還計算將來嗎?
“蝶兒姐姐,禦膳房送點心來了,說是要送到皇後麵前才好。”此時一個小宮女過來,身後跟了禦膳房的人,蝶兒回過神,把點心接過來,客氣了幾句後便命人打發了,自己捧著點心匣子進來,但皇後還木愣愣地坐在那裏,盯著那來路不明的禮物看。
“娘娘,禦膳房的點心,想來是給大皇子的。”蝶兒說著,打開了點心盒,一麵說,“是不是命嚐膳太監來試一試?”
皇後懶懶地說:“你拿去吃了吧。”
蝶兒癟了癟嘴,拿起上麵一層盒子,赫然見下麵放了一封信,她驚呼:“主子……”
皇後惱道:“我說了,你拿去。”
蝶兒卻顫顫巍巍捧著信來,送到郭聖通麵前:“信信……”
郭聖通心裏一抽搐,慌忙奪過來,哆嗦著展開,而郭高全那三個字,像三把刀似的紮在她心裏。
“主子,這是什麼?”蝶兒好奇地問。
來信的人,約她三日後在皇宮西南角的竹林深處相見。
皇後直覺得咽喉裏一陣血腥,難受得讓她兩眼發昏,但很快就從身體的深處蒸騰起殺氣,她早已不是第一次殺人了。柔弱的人撲向了妝台,翻箱倒櫃地找出她的金銀首飾,挑出了最尖銳的一支簪子,目光定在了那簪子最可怕的尖端,但她立刻就毫不猶豫地,插進了發髻。
而這通過禦膳房裏的人,秘密放入食盒的信,就順利躲過了阿蘭安排的眼線,這會兒靈初和阿蘭都不知道,已經有人和郭聖通聯係上了,但是隻要郭聖通之後動身去竹林相見,阿蘭的人早晚會跟上去,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兩天後,小允子送來了消息,他大費周章又要掩人耳目,這一次查一個名字的來曆,頗費了一番功夫,但送到靈初麵前的消息,卻讓靈初意識到事情的嚴重,她也沒想到,這個名字,竟然會是皇帝曾經的一個逃兵。也就意味著,事情要往前追溯好幾年,靈初若不動用更多人,無法探知當年的事。而這個逃兵,與郭聖通什麼關係?
“皇上,事情水落石出後,我再向您交代可好?”靈初嚴肅地說,“的確是要緊的事,可皇上參與進來,您會感情用事的。皇上,相信我好嗎?”
蘇玨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再靈初額頭上輕扣:“不許胡鬧啊,真有什麼事別一個人擔著,你的肩膀能有多寬,老老實實跟著朕才是。”
靈初笑道:“皇上就這麼看不起人?”
蘇玨道:“朕隻想你安逸自在,難道你樂意操心這樣那樣的事?”
靈初搖頭道:“皇上又何曾有一日安逸,你我是注定要同甘共苦的。安逸隻會讓人迷失人生,一兩日的享受便罷了,人還是要活得忙碌一些,正是因為有煩惱和辛苦,才顯得安逸多珍貴。”
“朕依著你,隻是……”皇帝還是不放心,“你自己要小心。”
這一天,恰恰是皇後被無名者指定到皇宮西南角竹林相見的日子,古靈初這邊才用了早膳,阿蘭派去的眼線就傳來消息,說是皇後往西南方向去了,不知要做什麼。
靈初起身從書櫃裏拿出皇宮的地圖,皇城太大了,她之前就央求皇帝給了她一張圖紙,隻因靈初在看兵書,還被蘇玨嘲笑是著了魔。但此刻在圖紙上看到那裏有一片茂密的竹林,靈初還不曾往哪裏走過。
“那裏是後宮的冷宮,傳說這片竹林,是曾經失寵的妃子的眼淚灌溉而成。”對於皇城的傳說,阿蘭喜歡聽,隨口就能說來。
靈初笑問:“所以這會兒咱們的妃嬪,也不會去那裏是吧?”
“都覺得那裏不吉利。”阿蘭道,“至少您來之前,妃嬪們都不住那兒,皇上的妃嬪雖多,比起前朝來還是少的,宮裏一大半的殿閣都還空著呢,犯不著擠到那裏去。”
“派人跟著就好,還是那句話,不論她做什麼都不要阻攔,看著就好。”靈初合上了地圖,語氣沉沉地說,“即便有人因此賠上……性命,除非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