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可以被稱為診視的東西。
單向玻璃外的齊衡之一直看著謝眺,從他拿起項鏈的那一刻,齊衡之如遭雷擊。
痛苦包裹住他的心髒。血液仿佛也不受控製地淤滯著,擠得他心髒發疼。
悔恨纏繞住他,如同蛛網剝奪他的呼吸。而那些這麼久來支撐身體的力量也流失了,
如大廈坍塌。
齊衡之在單向玻璃後,渾身發抖。
渾身的每一塊骨節,每一根神經都發出了哀鳴。
看啊,這就是你說的愛。
這就是你口口聲聲的愛!
他的眼睛裏灌滿眼淚,心扉之疼,疼得他無力承擔,像一個麻袋,重重地摔在椅子上。
他多一眼都不敢去看,可眼睛卻沒有辦法閉上一般,
他眼裏的謝眺,剝開了那些紙片一樣層層遮罩下最脆弱的靈魂鎖住了他的目光。
那些傷痕,淚,別人澆上去的**,腐爛的紅肉翻著蛆蟲。
齊衡之吐了出來。
助理快步上前,為齊衡之遞上紙巾和溫水,可齊衡之全然不去看自己身上沾上的汙穢物,直管看著謝眺。
他心疼他的謝眺。
他錯了。
驕傲自滿,自以為是的蠢貨,
不真誠是一種傷害,對痛苦視而不見也是傷害,
他自以為給了謝眺新的感情,其實還不如給到當初的保護和守候來得真誠。
唯一慶幸的是,謝眺仍愛他,愛那個給予他保護,力量,守候的他。
※
謝眺的厭食症好了很多,齊衡之又陸續給他送來了很多舊物,比如他慣用的抱枕,書籍,謝眺自己家裏的台燈,收納盒等等。現在的謝眺已經能夠按時吃飯,和護士說說話。
向航和Tini也抽時間來看他,有一次甚至浪姐也來了。齊衡之對幻想園的印象雖然一般,但知道這些人是真心記掛著謝眺,也不攔著。
現在的謝眺剩下最後一個症結,就是關於愛的議題。
或者說是關於對齊衡之的感情。
如同藤蔓互相纏繞生長。這幾年間齊衡之在他的生命中已然密不可分。那些羈絆化成的藤蔓有些甚至像繩索勒得謝眺生疼,勒進了他的血肉,但嚐試放棄的那段時間裏,每每觸碰,都弄得謝眺一身血淚。
他失憶了嗎?也不是,他的記憶正常,他的情緒也恢複穩定,也許是潛意識在規避著“齊衡之”這樣一個會傷害主人的話題,他從不提起齊衡之。
這也許超過了心理治療的範疇,但作為謝眺恢複正常的緩衝,李醫生建議他再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辦公室中,齊衡之突然提出了他要在旁旁觀謝眺的治療。
李曼麗幾乎跳了起來。
“你不能這樣,這已經破壞了職業道德,我的執照可能會被督導吊銷的!”
“這是一點,另外,我不建議你這樣做。讓他毫無遮攔地將他深層的心理活動展示出來對他來說本身就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如果你被發現,謝眺會出現怎麼樣應激反應,你願意看到這樣的場麵嗎?”
“我隻想知道我不在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齊衡之話音低沉。
“衡之,我們多年朋友,我會盡我所能幫助謝眺,但這件事情,我不能幫你。”
“衡之!衡之…”
“曼曼,”齊衡之用了他們少時的昵稱,“我找不到辦法了。”
李曼麗眉頭皺在一起,看著齊衡之,她心裏不忍,纖細的腳踝,穿著小羊皮鞋子踩在地麵上,踏出踏踏的聲音。
“或許有一個辦法。”她給了齊衡之一個安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