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福宮內,伺候的人盡是退下,淑妃趴在床上,哀泣落淚。
慶皇負手而立站在床邊,劍眉緊蹙:“朕已經知曉了事情始末,你那弟弟也是有過錯的!”
淑妃回首,通紅的眼眶滑落出眼淚:“陛下之言,臣妾不敢質之。隻是陛下視鳳姑娘如掌上明珠,視臣妾便是草芥麼?臣妾自問了解弟弟,雖然做事沒有規章,但害人性命還是不敢的。不過就是因為些許誤會就被打斷了腿,大好年華盡失……”
慶皇疲憊的揉了揉額:“男子漢大丈夫立天地之間看的是能力,他若有真才實學朕自然會提攜,以後不要在提這件事了,你也不要往不相幹的事上扯去。”
淑妃悲極反笑:“不相幹?陛下是說鳳來儀麼?若是不相幹,陛下是為了誰偏袒王家人呢?”
“淑妃!你那弟弟仗著柳家胡作非為已經不是一兩日了,朕心裏有數,隻是礙著你的麵子才不發作,壓而不提。若不是你插手前朝之事,朕亦不會多管,持寵而嬌這四個字但願不會用在你們柳家身上!”
這一通話仿佛一把刀戳破了淑妃所有的底氣,她緩緩跪下,摘去簪珥珠飾,散開頭發,那地上金飾更像物傷其類。
千裏池邊風光依舊,初春草木抽枝,搖曳生姿。
“沒事的。”李世旻蕩起微笑,握緊鳳來儀的手:“左右不過是讓我多抄寫書,也長知識。”
鳳來儀咬了咬下唇,即便像陛下說起,也不過是學業過重而已,不能幫到小四,反而助長淑妃氣焰。
李世旻眺望遠方,眼中沒有一絲陰鬱,清澈的像池中的湖水,“等我長大就好了,不禁可以不受人欺負,還能保護來儀。”
聽著李世旻的話,鳳來儀不禁沒有放下心,反而更加心酸,“可不可以換一個養母?宮中沒有皇子的妃嬪還有寧昭儀和陳妃呢!”
“陳妃速來和淑妃不合,且她們兩個一個教養大皇姐,一個教養二皇妹,恐怕是不行。”他眼睛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不用為我擔心,既然父皇都說了不讓你和淑妃起衝突,這些日子無論你聽見什麼都不要來鹹福宮。”
鳳來儀猶疑,小四越是這麼說,她就越不安,但看著一臉鄭重的李世旻,她又說不出別的,問題到了嘴邊,化為了好。
“前些日子得了些書,姐姐閑來無事打發時間吧。”
和李世旻分手之後,鳳來儀白賴無聊的在宮中行走,此時牡丹已經快要盛開,即便隻是花骨朵也初露豔麗,可惜她無心欣賞。
哪怕是從來不曾參與宮中爭鬥的她也十分清楚宮中的狀況。大皇子是嫡長子,且受陛下喜愛,一直都是陛下太子的人選,隻是孝懿皇後早逝,葉家身為大皇子母家勢力薄弱,所以才遲遲沒立。而二皇子的生母賢妃是太後的侄女,同出吳家,自然希望吳家能在出一個皇帝。吳家身為世家,根深蒂固,枝葉龐大,若真要推舉二皇子,也未嚐沒有可乘之機。
兩方爭奪暫且不論,被譽為祥瑞的自己肯定是要常伴帝王身側的。這麼一想,鳳來儀心中一寒,憶起那隻純白的波斯貓,她咬了咬下唇,絕對不能是他!
思慮正深,恍惚中聽見了腳步聲,抬眸見一道倩影,樹蔭的斑駁打在他豔紅的長衫上,黑色束腰上墜的琉璃雙魚墜流光溢彩,與耀眼的笑容相得益彰,就連那有些蒼白的麵孔也驟然生輝。
“落盡殘紅始吐芳,佳名喚作百花王。競誇天下無雙豔,獨立人間第一香。”怡親王優哉遊哉的吟道,恰似誰家貴公子在遊園賞花。
提起鳳來儀,大多數都會聯想到牡丹,所以這一語雙關的讚美,她欣然接受,但還是故作謙虛道:“如今百花爭豔,牡丹亦不敢成天下第一。”
怡親王啞然失笑:“姑娘聽話,隻聽自己喜歡的話麼?”
“怡親王這其中三句都是誇我的,那可有可無的第一句還聽什麼啊?”鳳來儀看似不以為然的答道。在所有的花都凋謝之後,百花之王牡丹才開始吐芳露蕊,不知這‘所有的花’是指誰呢?“我好奇心很強,但是好奇心害死貓,那些會讓自己不痛快的話還是不聽的好。”
“宮中人都道姑娘無眼,與大皇子吵,與二皇子冷,偏偏親近不學無術的三皇子與身份低微的四皇子,現在看來,姑娘才是最聰明的那個,兩個都不得罪,多出兩條退路。”
鳳來儀心說以己度人就算了,說的這麼肯定真的好麼?不過她也不介意別人優化一下自己的智商,所以選擇了沉默不語。
怡親王蹲在地上,摘下一朵在牡丹叢中甚是不起眼的黃心白花傘房狀的不起眼小花,緩緩走到鳳來儀跟前,含笑插在她發髻間,“這花淡雅,甚合適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