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擁入懷中(2 / 3)

“不,不是的,月夜哥哥永遠都是我那個性格冷淡,但心裏卻是想著我們,對我們好的月夜哥哥。”

近乎自言自語的喃喃,讓白錦曦地心猛然揪痛,他輕柔地撫摸著青琉的背,安撫著近乎奔潰的青琉:“對,我說的一切都是假的,鳳月夜是鳳月夜,不是幽冥。我逗你開心呢,小琉兒,我逗你開心的……”

漫天的大雪將三人的身形掩蓋,模糊不清。青酌的發被大風吹起,遮住了他的麵容,亦是無法看清那臉上的表情,他的雙手顫抖著,隨後撫上腰間的玉簫,一點一點,一下一下,輕柔地像是撫摸著凰將離的發絲一般。

風雪將秘密吹散開來,無人發現,那遠方的雪地上站立著一個纖瘦的人影。鵝毛般的大雪將她隱藏起來,可她卻是將所有的秘密聽在了耳中。

屋裏,紅塵對著一本冊子發呆,那冊子的封麵上書著四個大字“雙極神功”。她從第一頁翻到最後,又從最後翻回到第一頁,來來回回。

突然,窗外傳來了輕輕的石子敲擊聲,她驚起,打開窗,一個人影飛到了她身後站定。她仔細看了看窗外,確定沒有別人才小心翼翼地關上窗。轉身,是那個帶著麵具的男子。

紅塵跪下給那人行禮,那人輕哼一聲,發出金屬般刺耳的聲音,他把手伸到了紅塵麵前。紅塵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是,他的意思她明白,取了桌上的心法,立刻恭敬地奉給那個黑衣人。

那人笑了笑,“做的不錯。今天開始我要閉關,那裏你知道該怎麼辦吧?”

金屬般的聲音很是威嚴,紅塵跪在冰冷的地上,忍不住顫抖了一下,趕緊答是。黑衣人似乎很滿意她的表現,臨走時摸了摸紅塵的腦袋,然後同來時一樣,飛了出去。

紅塵從地上站起來,看著消失在屋頂上那的身影,說不出的寂寞。頭發上還有他留下的皮草味道。

遠方傳來了歌姬的歌聲,依依呀呀,胡琴的聲音正配了這萬物凋零,一派蕭索的冬天。樹枝上,兩隻麻雀並肩靠在一起,互相依偎著,似是在談情說愛,完全無視於外界的寒冷。

那對鳥兒就在紅塵的視線裏,紅塵看了許久,一行清淚怎麼也克製不住就流了下來。哭聲越來越大,鳥兒被嚇得從枝頭驚起,妝容早已模糊,諸般顏色在她臉上和成一片,可卻比不上此刻她心裏的滋味那麼的複雜。

屋頂上有輕微的腳步聲,但紅塵沒有聽到,她的世界此刻都被哭聲侵占了。

月下,一片鴉名聲,叫得人心裏發寒。凰將離摸索著站起身來,她的眼已經能微微的視物,可是現下,她的心中卻是極為的不安,不安到心髒仿佛要被凍死一般的冰冷。她伸手按住自己猛然跳動的心髒,站在那鐵欄門前,想著長牢門口方向注視著。

那是夜闌的方向,幽冥此刻做了鳴鳳山莊的莊主,可她卻還是被幽冥關在這長牢之中,終日不見天日。

心頭的不安漸漸的擴大,她倚著鐵欄無力的滑坐在冰冷的地上,呼吸逐漸變得沉重。

月夜,月夜出事了!定是他出事了!

這個念頭在腦海,在心頭徘徊著,凰將離努力地想讓自己站起身,卻是在下一秒又跌回地上。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是徒勞無功。為了困住她,幽冥在走時,甚至是封住了她僅剩的內力。

不!一定要出去!一定要去夜闌!一定要去看看!

雙手緊緊的扣住鐵欄,她借助著那信念站起身來,用力搖晃著鐵欄卻是怎麼都無法將門打開。呼吸越來越沉重,不安如同烏雲一般地壓在她的心頭,腦中變得混沌起來,她想閉上眼休息一下,身體卻是陡然倒下。

月染上一絲血色,冰冷的月輝灑在燈火通明的鳴鳳山莊。曉月河從鳴鳳山莊中穿過,原本清澈見底的湖水,此刻卻是帶著鮮紅的顏色,讓人怵目驚心。四處皆是殺伐之意,淩厲的殺氣更是籠罩著整個鳴鳳山莊。

涅鳳堂之上,鳳月夜站在台階之上,他的身前站著鳴鳳山莊所有的長老,魏老站在鳳月夜的身邊,手中的劍蓄勢待發。在這原本屬於鳴鳳山莊議事堂的涅鳳堂此刻卻是被一大群江湖人占據,甚至將整個鳴鳳山莊都圍住。

就在昨天夜裏,各大門派紛紛收到了一封信,信上的內容卻是讓他們驚愕不已。

幽冥與鳳月夜狼狽為奸

簡短幾個字卻是打翻了整個江湖的格局。各大門派是一陣後怕,若是信上的消息屬實,那麼鳳月夜這個武林霸主究竟想要做什麼?他們想到了最近江湖上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心中更是不安。

若是,鳳月夜的目的不是武林盟主之位,而是將整個江湖囊括在鳴鳳山莊之下,那麼他們豈不是要失去現在所有的一切?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原本散漫的武林門派是便是擰成一條緊致的麻繩,站在了同一條船上。他們連夜趕到了夜闌,便隻有一個目的,將所有使得他們不安的因素都扼殺在搖籃之中。

涅鳳堂的氣氛越發的凝重,但雙方卻都沒有要先出手的意思。隻是此時的鳳月夜陰沉著臉。這是第二次被人團團圍住,他心下憤怒,麵上卻是沒有任何的喜怒。

“阿彌陀佛。“被江湖各門派推舉出來的少林方丈,在眾人急切的目光中上前一步,抬手暄了一聲佛號,續而道:“鳳莊主,老衲與眾武林豪傑本不願在令莊正全力尋找凰小姐之時前來打擾,隻是眼下有一事,我們必須要弄清楚,還望鳳莊主據實以告。”

鳳月夜沒有說話,隻是抬了抬手。他身邊的魏老便是譏誚地笑道:“何事需要各大掌門如此的勞師動眾,怕是將門派內所有弟子都帶來了,正是讓我鳴鳳山莊感到受寵若驚啊。”

“阿彌陀佛,”又是一聲佛號,方丈上前一步,從懷中掏出昨日夜裏收到的信箋,彈射到鳳月夜手中,續而嚴肅道:“還請鳳莊主解釋一番,信上的內容。”

鳳月夜慢條斯理地打開信箋,那墨黑的小楷便是映入眼簾。墨黑的眸子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情緒,隨後他細長的指尖撚起那信箋,如同撚起髒東西一般的搖晃著。他的嘴角竟是勾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幽冥與本莊主勾結,這信上的內容倒真是讓本莊主覺得有趣,不知本莊主有沒有榮幸知曉,這信出自誰之手。”

少林方丈的圓臉上閃過一絲不耐,可他還是說:“鳳莊主,此事老衲亦不知,這信是平白無故放在老衲的房中。”

“那就是沒有證據證明這信上所說的屬實?”挑眉,鳳月夜一甩手,那信箋便是在他的手中化成碎片,如同殿外的雪花般一點一點的飄落在地上。隨後便被風吹散在各處。

“這……”

方丈露出為難之色,他轉過頭似乎是要詢問眾人的意見。就在眾人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峨眉師太卻是邁著小碎步從走人群中走出,直直地望向鳳月夜,語氣冷硬的問道:“敢問鳳莊主,凰小姐被困於天山將近兩月,為何鳳莊主不去營救?難不成,凰將離是鳳莊主的內應?被囚是假,接頭才是真?”

字字句句皆是異常的淩厲,帶動著眾人的情緒。掌門師太的話就像是一把把的尖刀,將彌漫在眾人心頭的濃霧劃開,那原本還不清不楚的一切,都變的明朗起來。

鳳月夜以滅魔教之名帶著眾武林豪傑盤踞伏魔山之下,據說將天山打得落花流水,最後卻是沒能將天山主力消滅。

青城滿門被滅,唯獨留下素青,說是要複仇所以加入天山,卻也未見他對凰將離有任何的行動。

之後便是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門派在一夜之間消失殆盡,造成天山和鳴鳳山莊的名聲逐漸增大。

而後,夜闌城的武林大會之上,幽冥與鳳月夜同時出現,本以為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但兩人卻是連寒暄都沒有,天山眾人便是離開,獨留鳳月夜一人出盡風頭。

這一切的一切看來讓人匪夷所思,但此刻,卻是明白過來。不過就是鳴鳳與天山勾結,讓鳴鳳山莊掌握整個武林罷了,凰將離身在天山,久久為歸便是坐實了鳴鳳山莊與天山勾結之事。

“對,定是凰將離定是你們的內應!將凰將離交出來!”

“交出凰將離,不然就血洗鳴鳳山莊!”

“鳴鳳山莊與天山勾結,鳳月夜失去做武林盟主的資格!”

“鳴鳳山莊竟做出這種事,不配做天下第一莊!”

福壽客棧二樓的雅座之內,麒麟子端著青花瓷的茶杯,望著那冒著嫋嫋輕煙的碧綠茶水,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他低頭輕啜了一口茶水,瞥了眼夜色中顯得格外寂寥的鳴鳳山莊。

“沒想到,鳳月夜居然會如此做。真是人心不古啊。”若是讓凰將離知曉了今日的事,不知會作何感想。

一顆全心全意為他的心,會支離破碎吧。

“在想什麼?”

下巴被人強有力的手抬起握住,骨骼在一瞬間被捏得輕微作響,似乎不滿意她的沉睡。

睜開眼,凰將離的眸毫無焦距的眸子對上南殤陰惻惻的臉。她看不見,卻依舊能感受到南殤的憤怒,“你說了什麼?是不是你將消息泄露出去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凰將離艱難出聲,下顎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半闔起眸子。

“哼,你不知道?”南殤的手下更加的用力,甚至是往下移掐住她的脖子,在那白皙的脖頸上留下青紫的指痕,“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曉天山和鳴鳳山莊勾結,甚至是將尊上的名聲貶得一文不值,造成尊上練功時差點走火入魔!說,是不是你說出去的!說!”

凰將離微微一顫,心中那不安得到了證實,真是鳳月夜出事了!那迷蒙地眼閃過一絲驚慌,凰將離掙紮著想要甩開南殤的鉗製,卻發現此刻的自己使不出任何的力氣,隻能任由著南殤掐著自己。

掙紮無果,她隻能將希望寄托在南殤身上,忍不住開口急切的詢問道:“他怎麼樣了?”

“他?你是問尊上,還是你的鳳莊主?”南殤不怒反笑,哈哈大笑兩聲,“不要以為曾在夜台待過,就蹬鼻子上臉,想要爬上尊上的寢殿?做夢!來人!”他拍手示意門外候命的幾名侍者進來,“拖他去刑隸堂,要見得到光的那間……隨便那條帶倒刺的皮鞭慢慢招呼著,等本座過一陣去看。”

不知被強拉著帶到了什麼地方,凰將離隻覺得出片刻拉扯之後,雙手被冰涼的鐵鏈牢牢鎖在了頭頂的柱子上。柱子應該是鐵製的,指尖觸處,是凹凸不平微帶冷意的鐵疙瘩。

記得那人說什麼要見到光的一間刑室,看來……是這裏了,隱約有溫暖的光從一邊灑在身上,雖然看不見光源處是門是窗,但她感覺得出那是陽光。

外套被粗魯地撕扯下來,那褻衣因為汗漬而貼在身軀上,她甚至能感覺到肌膚貼上了身後直直的鐵架。

在意料中的疼痛隨著呼嘯的皮鞭落在她身上時,她還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覺得出那鞭子上生有倒鉤,火辣辣的起落間有溫熱的液體很快在身上粘粘流淌,血腥的氣味開始一點點蔓延著。

鞭刑已經不是第一次承受了,思緒又飄回了夜闌的鳴鳳山莊。每年三四月,山上的雪化之後,青翠的顏色便開始顯山露水。清冽的雪水彙入曉月河,河邊的桃花瓣落在上麵。那江南的山水風景中,那人持劍與自己站在一起,自己曾問他,他們的劍法都是一樣的,他會不會怕。那人說,這輩子都不會對她刀劍相向……

是啊,他將她囚禁在夜台,困在長牢,卻從未真正的刀劍相向。那人,做到了……

淚慢慢流了下來,在她的腮邊滴落。不關疼痛,隻為那人做到了隨意的一句話。

她扭開了頭,將臉對著那陽光照射過來的方向,並不知道自己臉上的淚在陽光心愛閃著晶瑩耀眼的光。

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重新看得到日出日落呢?昏迷過去前,有一刻,她這樣不舍的想著。

在屋外的小亭裏獨自坐著喝了幾杯酒,南殤抬頭看天,烏雲壓頂陰色逼人,沉的像要滴下淚來。一陣風過來,直吹得亭外的烏桕樹的枝葉嗚咽亂響,方才還晴空萬裏的天空已片刻間失了顏色。

那間刑室裏的凰將離此刻忽然不見了光線,會否大失心智呢?他冷冷地想,手中的竹葉青一傾而盡入了喉劍,不知是不是心思不在品酒之上的原因,清冽醇香的酒味竟似不如往日。

“衣裳就痕詩裏字,點點滴滴,盡是淒涼意……”一聲漫吟悠然響起,那人,也在同時間輕聲長笑,衣袂夾著風聲作響,飄然落座。

“南殤獨自飲酒,為何不叫紅塵同來?”

南殤不理她,隻自顧自地再琉璃盞裏斟上滿滿一杯,剛要送到嘴邊,眼角一掃,正看到那人劈麵疾伸來作勢要搶的兩指。心中微怒,肩膀一側,手卻不歪,酒杯平平飛起,落在另一隻早有準備的手中,仰頭一飲而盡。

“要喝酒,自己去倒。”他冷冷道。

“可我就愛喝小南殤口中剩下的,如何?”紅塵微笑,“往日又不是沒嚐過南殤的剩酒,今日何必動怒?……莫非?”她眼中波光流動,“那凰將離,小南殤這是要徇私?”

“你知道了?”南殤不看她,哼了一聲,“這凰將離縱然我不動手,等尊上出關亦是要動手罰的。”

紅塵端著酒杯搖晃了一陣,斜眼瞥著南殤,挑眉道:“方才我已經去看過了,昏了過去。她被尊上挑斷了手筋,身子骨大不如以前。”

“昏了麼?”南殤淡淡問:“看來比我想象的還不耐疼。”尊上怎麼會說她不怕疼?

“小南殤錯了,雖是昏了,可聽行刑的屬下說,從頭到尾,也沒聽她哼過一聲,隻是把嘴唇咬破了。”紅塵笑嘻嘻地道。

沒有再理會,縱身離了那小亭,南殤快步向後堂行去。剛到那間照得見陽光的刑室門前,便已有一名身穿玄衣的下屬迎了上來,畢恭畢敬回道:“閣主,那凰將離剛被打昏了,屬下正叫人拿冰水潑醒了她。”

南殤輕輕點頭,“昏迷之際,可曾說過什麼?”

“隻曾經不停地叫著鳳月夜的名字,除此之外,便再沒別的。”

南殤皺了皺眉頭,抬腳進了刑室。鐵架上,凰將離被冰涼刺骨的冷水兜頭一潑,悠然醒轉。

“嗯……”無意識地呻吟了一聲,生生的被冷水強拉回了意識,她的身子有些不可自抑地發抖。

身上的冷比不上心底的,眼前竟然已是一片昏暗,昏迷前眼中仍可感知的光線此刻已是無影無蹤。自己昏迷了多久?留給自己的時間已到了盡頭麼?當初被抓時抱著一死的決心,可當她知曉幽冥便是鳳月夜時,卻是燃起了生的希望。開始對眼盲的恐懼似乎並沒有多大,可這時,忽然連一絲光亮也感覺不到,這樣的折磨汙染大到了占據了身心的全部,讓人幾欲發狂。

可她咬住了嘴唇,並不開口向身邊的詢問。聽得見四周有人的呼吸,卻不見他們繼續鞭打或其他的折磨。

南殤眯起眼睛,不動聲色地盯了她片刻。白色的貼身褻衣上已經被鮮血染紅,從那破碎的布條中可以看到裏麵原本的肌膚上沒有一處完好,鮮血流淌在白皙的肌膚間,她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可是依舊隱約能看到那因為疼痛而緊繃的肌膚,仿佛默示著主人絕美麵容下的眸中堅韌。

之所以特意把她放在此間,卻並非黑暗不見光線的地方,便是更能令人覺得出眼前越來越暗,離眼盲越來越近的恐懼來。

眼盲也許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接近眼盲的那種恐懼。

被這種恐懼嚇得怎樣的欲瘋欲狂,南殤曾清楚地見過三四人,而那三四人,無一例外地說出了他想要的一切,甚至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