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隻為君一笑(2 / 3)

“我正想去喝幾杯。”鳳月夜說著,拉著凰將離三步並作兩步地向野外的小酒家走去,自然一直跟在三人身後一語不發的劉福全劉公子亦隨之而入。

直到在鋪外找了條長凳落座,鳳月夜才如夢初醒般地鬆開了凰將離的手。凰將離輕輕瞥了瞥自己空蕩蕩的身,什麼都沒說,眼底卻是浸著滿足和失望。而一旁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底卻是黯然傷神的青酌,自顧自的大碗說著酒。

酒雖算不得上好,卻一樣能醉人。隻不知此際,令人沉醉的究竟是酒,還是三人彼此眸子朦朧如紗的情意?

恍惚之間,劍光匹練而起,路邊的行人、送酒的夥計、殷勤的掌櫃均化作了索命的惡煞,重重劍影彌漫,籠罩著三人的身影。剩下一柄劍,於刹那刺向坐在另一張桌上的劉福全。變生肘腋,劉福全雖立即揮拐相迎,但隻來得及遞出半招,無力封擋住對方已至心口的殺招。

劍風觸及前胸,劍尖挑開了外衫,隻要再送進一點點……

握劍的人卻在瞬間倒下,一支三寸長。亮晃晃冒著寒氣的飛鏢正正插入伏地而亡的殺手的背心。

待劉福全驚魂稍定,抬首望去,那一邊的爭鬥也已宣告結束。地上躺著七具屍體,其中有三人死於飛鏢,另外四人則是被劍穿頸而過,一招斃命,十分地幹淨利落。鳳月夜三人端坐凳上紋絲不動,正穩穩地喝著各自的第三十七碗酒。

“好酒。”青酌放下酒碗,樂不可支地說。

“香不過竹葉青,醇不如女兒紅。”鳳月夜挑眉,“哪裏好?”

“當然是因為不必花錢。”青酌一本正經道,“不花錢的酒就是好酒。”

這倒是,連掌櫃帶夥計一股腦兒全見了閻王,還有誰會起來收錢?

“我不用你救!”正待回話的凰將離被氣勢洶洶地衝到自己麵前的男人嚇了一跳。

“老兄,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應該是這種態度啊?剛才若不是將離,你早就……”

“誰跟你稱兄道弟?”劉福全神情激昂,“我就算是死了,也不必你們來救!你以為在我麵前惺惺作態地演一場戲,故意施恩於我,我就會為你們所惑,不再追究殺父之仇了嗎?”

“你的意思是……”凰將離的嘴角揚起一絲微笑,“這些人是我派來演戲給你看的?”

“否則你又豈會如此好心?”劉福全說什麼也不相信。

“等一下,”青酌聽得皺眉,“劉大俠不妨先過去檢查檢查這些人的衣領再說。”

劉福全瞥他一眼,悶不吭聲地俯下身去,一把撕開其中一具屍體的領口。

“喏。”凰將離心平氣和道,“你也看到了,這是一個名為暗殺的殺手組織。與鳴鳳山莊無關。”

“哼。”奈何劉福全是個梗著脖子不肯拐彎的人,“江湖上從來沒有一個叫什麼暗殺的組織,分明是你讓鳴鳳山莊的人換上此等衣物做戲,別以為能瞞過我的眼睛!”

這真是好心遭雷親,有理也說不清。青酌與凰將離麵麵相覷,除了苦笑,也隻能苦笑。倒是鳳月夜,驀地一個酒碗砸在劉福全麵前,冷聲道,“你若是懷疑鳴鳳山莊,大可直接挑上門去,本莊主奉陪到底。”

“一群廢物!”

迷離的夜空,一個森冷的聲音由林中負手而立的高大男人口中傳出。

“主人,恕屬下無能……”他身後的黑衣人惶恐萬分。

“我不記得我是什麼時候允許你們去動劉福全的。”如冰渣般不帶絲毫溫度的語調令匍匐在地的黑衣人冷汗橫流。

“可、可是……他,他……一直跟、跟著……”

“他是指正凰將離的重要證人,目前還不能死……聽明白我的話了嗎?”緩慢的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權威與命令。

“是、是。多謝主人不殺之恩。”黑衣人此時方始得以喘氣。

“要謝不妨去謝劉福全。”男人冷冷道,“若非他的驢子脾氣幫了忙,你們早就敗露了身份。暫時切勿輕舉妄動,一切等他們分開後再行動手。”說到這裏,微微一頓,沉聲道,“如若誰敢壞了計劃……殺、無、赦。”

“是。”

冷颼颼的晚風從耳畔掠過,蜿蜒的小道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十幾具屍體。

青琉拂了拂略顯淩亂的發絲,拍了拍滿是塵土的衣物,喃喃抱怨:“這已經是第六批了,兩天之內我們遭了六次攻擊,青酌還沒尋到,暗煞究竟想做什麼?背後那隻手也未免太過心急了吧?”

“是啊。”白錦曦深有同感,“從三流到一流,輪番出擊,累都能把人給累死。”

“看樣子,那位仁兄存心要拖垮我們。”青琉嘟了嘟嘴,不滿。

“這就叫做‘防不勝防’。”白錦曦目光閃動,“長此下去,咱們總會有筋疲力盡、百密一疏的時候……”

“到那時,他再來個痛打落水狗,豈不快哉?”

“的確很痛快。”白錦曦點頭,“不過,小丫頭,你可別忘了,這兩隻落水狗其中有一隻好像姓青。”

“我還知道另一隻姓什麼。”青琉笑眯眯地說。

“我也知道。”白錦曦搶著道,“是不是姓白名錦曦?”

“你真聰明。”青琉誇獎。

“哪裏哪裏。”白錦曦一派謙虛,倏地麵色一變,大喝道,“小心!”

刹那間,數十道人影從樹後、草叢、枝葉間四麵八方疾射而至,漫天刀光劍影中已將青琉和白錦曦團團包圍地水泄不通。

整整三十個人……白錦曦和青琉背靠著背,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地方的陣容。清一色的黑衣黑褲黑巾蒙麵,隻不過這一次來的全是一流的高手,其中一個蒙麵巾上繡有一道金邊的人顯然是為首者……正主兒終於登場了。

白錦曦青琉二人對視一眼,心知此戰必將十分艱苦,光看對方殺氣騰騰、勢在必行的架勢,便知道他們的主人定是下了格殺令,隻準成功,不許失敗。而且,此次做主人的還親自上場督戰,果真是下定了決心要拔出兩個礙事的眼中釘。

“這位仁兄想必便是暗煞組織的首領了?”白錦曦禮貌地衝著為首者抱了抱拳。

“正是。”一個如金屬般的鏘鏘聲自黑衣人口中吐出,震得人耳膜隱隱生疼。

“不如讓在下猜上一猜,”白錦曦打了個哈哈,“憑閣下的這份內力,定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任務……不知在下猜的可對?”

“哈哈哈……”暗煞首領縱聲狂笑,“對與不對,白堂主一試便知。”話音未落,重重疊疊的刀劍已如浪潮一般卷向二人。

白錦曦和青琉鎮定自若,見招拆招,身形步法絲毫不亂,即使在眾多高手如此凶猛的攻擊之下,依然不曾退縮半分。白錦曦右手握著一杆狼嚎玉筆,左手遠起碎心指,罡氣過處,人人閃避不跌;青琉輕顰淺笑,彎眉下的眼眸卻是銳利如鷹,但凡暗器出手無疑落空,非死即傷,下手絕不容情。二人心內有數,今日麵對的俱是高手中的高手,半點大意不得,出手自然比前幾次更為淩厲快捷。

兩人一搭一檔,隻消片刻,對手已減少了七、八個。見此情形,暗煞首領長笑一聲,揮刀迅速地擋開了三枚透骨釘、四柄飛刀,正麵阻截住了青琉的攻勢。

“有意思。”青琉的雙眼閃現出耀目的火花。這個暗煞的首領的確不簡單。風馳電掣之間,新一輪的暗器……七顆相思豆、三把飛鏢、兩粒鐵膽直奔暗煞上、中、下三路而去。

一陣“叮叮當當”之聲過後,飛鏢和鐵膽被刀鋒震得四散彈開,緩緩墜地,相思豆卻在將落未落之際重又無聲無息地分成七個方向旋轉著侵向暗煞首領的七大要穴。暗煞首領縱身躍起,龐大的身軀如燕子般輕盈,一把刀也分成七個方向將七顆相思豆分別砍出兩半。

“好!”白錦曦一邊牽製住剩餘的十幾個黑衣人,一邊分神留意著青琉與暗煞首領的對決,亦不禁為其迅猛精妙的刀法所驚。

青琉眼珠一轉,四支沒羽箭揮袖急射,速度比方才足足快了一倍。暗煞首領猛然一個鐵板橋,險險避過,再仰身時,青琉已順勢換位,占據了上風頭的位置。知道對方順風而立是為了便於施毒,暗煞首領立刻揉身而上,一口氣揮出七七四十九刀,令青琉忙於招架,無暇他顧。

青琉手中輕拈一物,全神貫注地閃避著對方這一輪急攻,額上微微見汗……這回,雙方均傾盡了全力,一絲一毫也不敢馬虎。

秋風瑟瑟、黃葉飄零,隨之而來的還有無盡的殺機。一道極細極輕的劍光迎風掠起,自青琉頭頂斜擊而下……原來數上尚隱藏著第三十一個人。

纖薄小巧的身影疾如雷電,這一劍,無論速度、角度、時機均把握得恰到好處,簡直可說是萬無一失。無懈可擊……隻可惜他對上的是武林中以狡猾著稱的青琉。劍身一鳴,青琉便已有所察覺,左手吹風笛隨著手腕一揮,“叮”,劍尖與玉笛相碰,長劍瞬即碎成了十七、八片。一驚一乍間,青琉仰首,正正撞入偷襲者充滿驚詫而又摻雜些許欽佩的眼……此一劍,無功而返。

然而,高手過招,豈容半點疏忽?更何況青琉麵對的又是當今武林數一數二的高手。暗煞組織的首領……對方等的正是這個機會。趁著青琉分心對付偷襲者的瞬間,暗煞首領右手一刀立劈而至,迅若奔雷。青琉長吸一口氣,一個大彎腰、斜插柳,以毫厘之差驚險萬分地閃過這一刀,方待重新聚氣凝神,暗煞首領左手閃電般的一掌已當胸而至……這一次,青琉已避無可避。

“啪”的一聲,一個人以自己的身體硬生生地承接了這雷霆萬鈞的一掌,當場噴出一口鮮血,但他依然將身後的人保護得滴水不漏、毫發無損。

“小白!”青琉痛呼一聲,霎時紅了雙眼,渾身煞氣畢露,借著暗煞首領因情況生變而閃神之機,左、右分別一揚。

“唔……”暗煞首領隻覺左足一麻,一根極其細小的針自腳底湧泉穴而入,循著筋脈急速上潛;同時右手一寒,一股凍徹心脾的冷意由掌心勞宮穴潛入體內,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

“逆血針!寒毒!”眼看著先殺青琉、再除白錦曦的計劃付諸東流,而且自己又身負重傷,暗煞首領勉強提氣壓製住體內的兩股氣流,倉促下令。

“退!”

一瞬間,所有人都消失無蹤,隻餘下十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秋風襲來,卷起無數落葉紛紛揚揚地飄灑一地。

“小白。”青琉以自己的外衫作墊,將陷入半昏迷狀態的白錦曦小心地安置在地上,一手解開他的衣裳,仔細地查看他身上的傷,另一手緊緊握住白錦曦的右手,徐徐輸入真氣,助他調息。

“幸好。”須臾,青琉收回手,鬆開了深鎖的眉頭,蒼白的臉上終於回複了幾分血色。幸虧這一掌隻是擊在了肩上,並未傷及要害,掌勢雖重,卻還有救。青琉飛快地折了幾根樹枝,從包袱中取出一件幹淨的內衣撕成條狀,又從懷裏摸出了一大堆瓶瓶罐罐,手不停歇地替白錦曦抹藥接骨,包紮得妥妥當當,再將一粒白色的藥丸以口哺入白錦曦口內,之後,方抬頭擦了擦滿額的汗,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奇怪。”等了一會兒,青琉不放心地用手探了探白錦曦的鼻息,又搭了搭他的腕脈,的確是呼吸沉穩、內息順暢,可是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醒來?難道他身上的傷比她想象中更為嚴重?青琉的手心又開始滲出絲絲冷汗,她深深地呼了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然後重新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白錦曦的身體。

……全身上下除了肩膀別無他傷。找不出任何原因,青琉煞白了臉,顫抖的手撫上白錦曦因內傷而顯得憔悴的臉龐。他不會就這樣長睡不起吧……

心,猶如針紮一般一陣一陣地抽痛,晶瑩澄澈的淚珠在眼眶裏滾來滾去,就是不肯落下,青琉倏然破口大罵。

“你這個笨蛋!誰要你替我挨掌的!我青琉從小到大就沒見過像你這麼蠢的人!真是……笨到家了……”她的語聲逐漸哽咽,“你不是說要跟我生死與同、福禍相依嗎?既然如此,還不趕緊給我醒過來!喂,姓白的,你聽見沒有?”

月夜將離“你想要什麼?”

“緣定三生,白首不離。”

“此意為何?”

“此劍贈你,可保你一生安好無憂。”

“你我的劍法是一樣的,你就不怕麼?”

“這怕什麼,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對你刀劍相向。”

枯葉將離“我在這麒麟肚子裏生活了三百年,可我不是妖,我忘了自己叫什麼,肩膀上紋

的是蝴蝶,不如,你就叫我枯葉好了。”

“月夜曾經送我一個名字……叫晨曦,我殺天下人不是為了自己,隻是……為了他。”

“那麼我呢?你為什麼從不喝腰間那壺酒?”

“老人說,雪天蓮蕊能做成一種叫無水的胭脂。”

月夜將離“我嫁他,是你所想麼?”

“……是。”

“為了你的大業,你真的,可以舍棄所有,包括我麼?”

“下月初,便是你出嫁的日子,嫁衣我會找天朝最好的裁縫為你縫製……鳴鳳山莊的大小姐出嫁,自然是風風光光的……”

“月夜,我嫁,但也請你不要後悔。”

“從今往後,沒有晨曦,隻有凰將離。哥。”

“兀奈數年恩義,隻為他人作嫁衣。”

枯葉將離“跟我走吧,我帶你離開夜闌城。”

“枯葉,我們走不掉的,天朝雖大,但也大不過鳳月夜的勢力。雖說這普天之下莫非黃土,夜郎王,也不是我們能抵抗的。”

“將離,我不想你嫁給那個人!”

“傻子,我嫁過去是去做王妃的,將來夜闌城的女主人……”

“還記得無水麼?幫我找回來,今夜就動身!”

羽墨將離“隻要你願意,我便放棄所有,擁你入懷。”

“我本不願用這樣的方式,得到你,可是木已成舟,將離,你安心的住下吧。往後這裏便是你的家。”

“散盡千金,隻為你的傾城一笑,可你卻總是虛情的迎合,將離,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小王爺,你我從來都不是一路的,有些東西,不是我想給,就能給的。”

“為了你,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哪怕是生命。求你,為我真心的開懷一次。”

“謝謝你,將離,南宮羽墨,一世無憾了。”

“在此之前可否給我傾城一笑,哪怕我終將灰飛煙滅。”

青酌將離“隻要你需要我,不管我身在何方,縱使萬劫不複,我亦義無反顧。”

夜郎王青酌“夜闌城絕對不會包容一個活了三百年的妖怪,我已經調動南陲眾屬,青酌,這次我要你領兵。”

“我想跟她在一起……”

“你家世代金戈鐵馬,功垂千秋,你要親手毀了這一切?”

千楚將離“為何你總是笑呢?縱使被唾棄,眾叛親離,卻也笑得風輕雲淡,傾國傾城。”

青酌將離“殺了他,跟我一起回去。”

“這壺酒真烈……”

枯葉將離“胸口是最接近心髒的地方,你靠著我的胸口就不會冷了,”

“雪山之後,是另一座雪山,你能背我翻過多少座雪山?”

“背到我死,也一定把你帶回他身邊!”

“如果我的眼睛沒有被這場雪灼傷,我現在最想看到的,是你。”

“我背不了你一輩子了,天蓮蕊我一直縫在你的領角,天亮之後,忘了我……”

朝歌將離“枯葉便是月夜,月夜就是枯葉,他們從始至終就是一個人。”

“他說,他這輩子,最想做的事,就是守護在你身邊,不為江湖,不為了皇位,不為了父仇,隻是為了……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