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隻為君一笑(3 / 3)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所有人都是騙子!”

“月夜,我們回家吧。”

月夜將離“你怎麼能說我不愛你呢?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痛?”

“自父王從廢墟之中將你抱出來,那一眼便是明悟,就是愛上,還是嬰兒的你……”

終:

白錦曦“我寫完這個故事已經三年了,將離卻再也沒有回來過。今年端陽,又是我陪著青酌爛醉在酒窖。”

“我不知道,他還會在這城門守多久,我隻知道,那天晚上,我燒了一本寫了三年的書……”

青琉“鳴鳳山莊依舊是鳴鳳山莊,天山還是天山,隻是,都不是原本的模樣了。將離和月夜再也沒有出現。天蓮蕊也下落不明……”

“似乎他們的名字,在江湖,在夜闌成了一個經久不衰的傳說。”

“所有的悲歡離合,最後都不過賦予說書人。”

秋風瑟瑟,寂靜的林中隻剩下少女嚶嚶的哭聲。青裳的少女撲上躺在地上麵色蒼白的男子身上,眼眶中噙著眼淚,雙手緊緊握著男子的手,嘴裏不斷哽咽謾罵著。

“姓白的,你給我醒過來!醒來啊!”

望著依舊毫無動靜的人,他咬牙切齒地道:“好,隻要你肯醒來,我什麼都答應你。就算是放下一切跟你走,我也認了!”

“真的?”

“當然!”

脫口而出後,青琉疑惑地往下一瞧。隻見白錦曦睜開了一隻眼,正偷偷地窺探著他,眼中滿是戲謔之色。

“白、錦、曦!”青琉大叫一聲,跳起身來,麵上漲得通紅。“你、你、你……”一向伶牙俐齒的青大小姐首次被人氣得說不出話。

“你這個王八蛋!”憋了半天,青大小姐咆哮著蹦出一句,握緊了雙拳,但在瞧了瞧臉色臘黃地躺在一邊的人後,驀然又泄了氣,全身發軟地坐倒在地,如釋重負的感覺令她一時將近虛脫。

“小琉兒……”隔了半晌,白錦曦有氣無力的聲音悠然響起。

“什麼事?”

“說話可得算話……”

“行了,我會信守自己的承諾。”青琉恨恨道。

“小琉兒……”

“還有什麼事?”

“別哭了……”

“囉嗦!誰哭了?跟你說那是風吹的!”

“小琉兒……”

“又怎麼了?”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

“什麼?”

“我很……喜歡你……”

良久,青琉才轉過頭,極小聲地應了一句,“我也是……”

晚風習習,天空中掛著一輪圓圓的明月,瑩瑩生輝。

一座古廟,因年久失修,此廟稍嫌殘破,廟內的神像上亦積聚了不少塵土。由於附近沒有客棧,白錦曦此刻又極需休息,無奈之下,青琉也隻得將就了。這裏雖比不上福壽客棧內精巧典雅的客房,但好歹也有門有窗有屋頂,總比呆在野外餐風宿露要強得多。

掏出懷中的火石,抱來廟內一角處擱置了不知有多久的一堆幹草,一半用來生火,另一半鋪上幾件衣衫,扶著白錦曦慢慢地躺下,青琉這才環目四顧。

整個廟裏除了他們之外空無一人。光看地上厚厚的灰塵和角落裏層層疊疊的蜘蛛網,不難瞧出這地方已有多長時間無人打掃,荒廢甚久。寺廟看上去並不很大,隻這之間屋子,不過若是裝上十幾個大漢倒還是綽綽有餘。

“小白,”青琉瞧了瞧燃得正旺的幹草,蹙起了雙眉,“柴草不夠,我……”

“你放心,”白錦曦側首凝望著左右為難的青琉,目光中充溢著寵溺之色,柔聲道,“我而已照顧自己。”說著,試圖以沒有受傷的一臂撐起身體。

青琉立刻急步上前扶他緩緩靠坐在身後的牆上,行動之間甚是溫柔。

“你不要緊吧?”她擔心的問。

“沒事。”白錦曦動了動右手,“還有一隻手能用。而且,吃了你的藥,我感覺舒服多了。”

“可是……”青琉依舊不放心,雙眉蹙得更深了。

“這兒相當偏僻,一般不太會有人經過。再說,暗煞的首領也受了重傷……咳咳……”本想安慰青琉,卻還是忍不住輕咳了兩聲。

“我倒不擔心那家夥,他若要逼出我的毒和針,至少需要七、八天的時間。”青琉一邊撫著他的後背替他順氣,一邊道,“我隻是顧忌他手下的那些小鬼……”她凝眸而思,須臾,忽然間道,“你的暗器功夫如何?”

“……馬馬虎虎。”思忖片刻,白錦曦嘴角靜靜勾起一抹奇特的微笑。

“這樣啊……”青琉歪著頭,斜睇著白錦曦,麵上一片燦爛。

目送著兀自不放心的戀人一步三回頭地挪出了廟門,待到纖細修長的身影去得遠了,白錦曦這才放鬆了全身的肌肉,捂著嘴巴,止不住咳了起來。半晌,咳聲漸歇,白錦曦長長地吐了口氣,方待闔眼稍稍休息,遠處突地傳來一陣腳步聲,令他眸中精光一閃,傾身側耳細聽。

三個人。腳步輕盈,此三人的功力在江湖上應該是屬於上等水準,但不知是哪條道上的朋友?心念電轉之間,三人已然是推開廟門邁步走了進來。

“你?!”雙方同時一驚。

“……白錦曦。”青酌盯著白錦曦蒼白暗淡的麵容,忍不住皺了皺眉,與一旁不動聲色的鳳月夜對視一眼後,才又問道,“你怎會在這?而且似乎受了傷?”

來人正是與暗煞交手後,慢慢走出城的凰將離三人。白錦曦睇了睇疑惑地看著他的三人,無奈一笑,“正如你們所見,我跟小琉兒遇上了暗煞的人,自然是被暗煞首領所傷。”

聽到這,青酌臉色赫然一變,他焦急的問道:“你遇上了暗煞的首領?琉兒可有受傷?她不是和你一起麼?為何不見人影?”

這破廟之內,除了他們便隻剩下白錦曦一人,而白錦曦又說,青琉適才與他一起遇襲。青酌的腦海中一陣混沌,如若青琉沒有出事,為何會不見人影?若是出了事,為何這白錦曦沒有保護好她?怒火,迷蒙了青酌的雙眼,腰上的玉笛已然被他握在手中,朝著白錦曦直刺而去。

“青酌!別衝動!”飛身擋在無法動彈,隻能靜靜地等著青酌的攻勢的白錦曦麵前,凰將離搖搖頭,試圖喚醒他的神誌,“青酌,你冷靜一點!”

“琉兒出事了叫我怎麼冷靜!”玉笛橫掃而過,青酌此刻已經失去了理智。

皺了皺眉頭,凰將離隔空吸過一顆石子,朝青酌拋去。那石子與玉笛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卻是瞬間讓青酌的動作一滯。凰將離上前有巧勁卸下玉笛,柔聲道:“先別急,聽聽白公子怎麼說,若是琉兒真的出事了,我想白公子也不會這般安然的坐在這破廟中。”

“可是……”

“能不能讓我說一句呢?大舅子。”打斷青酌的話,白錦曦扯出一絲略顯蒼白卻是甜蜜的笑容,“我白錦曦認定的人,自然會竭盡全力去保護。”

“那她現在何處?”青酌終是平靜下來,因為擔心青琉的安危,卻是忽略了白錦曦對他不同於尋常的稱呼。

一旁事不關己般的鳳月夜卻是突然蹙了蹙眉頭,拽過凰將離,冷然道:“有人來了,先躲。”

“為何要躲?”對於鳳月夜的反常,青酌不禁反問出口。

鳳月夜卻隻是淡淡地瞥他一眼,伸手隔空在白錦曦的麵上黏上一張人皮麵具,白錦曦刹那間變成了青酌的模樣。

伸手摸了摸有些異樣的臉頰,白錦曦不解的問:“做什麼?”

“你無需知道。”冷然地扔出一句,鳳月夜便是拉著青酌和凰將離閃身消失在了破廟之中。隻留下已然是動彈不得的白錦曦獨自麵對那未知的情況。

耳朵動了動,白錦曦辨認出來者是一個人,腳步沉穩有力,功力在江湖上應該屬於中上水準。心念電轉之間,一個身著錦緞紅衣的矮胖中年男人推開廟門邁步走了進來。

“是你?”

“……青莊主,”中年男人在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番白錦曦蒼白的麵容之後,臉上原本的惶然之色逐漸褪去,但他仍然謹慎地往四周瞧了瞧,直到確定整個寺廟僅剩自己和白錦曦二人,當下由“驚恐的小綿羊”搖身一變為“虎視眈眈的大惡狼”。

“別來無恙?”他虛偽地拱了拱手,假惺惺地道。

“托陸莊主的福,青某一切安好。”白錦曦不動聲色地回答。

“青莊主的臉色似乎不太好,莫非是受了傷?”陸森寒大膽地跨前幾步,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關心地問。

這家夥的演技也太爛了,光看他雙眼內隱藏不住、蠢蠢欲動的目光,白錦曦已非常清楚對方在打什麼主意。

“一點小傷,不礙事的。”他倚著牆壁,從容不迫地道。

“在下略通醫術,”陸森寒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笑得讓人遍體生寒。“不如就由在下替青莊主診治一下如何?”說著,飛快地伸出手去,一招降龍爪急速扣向白錦曦的腕脈。

白錦曦以更快的速度縮回了右手,嘻嘻笑道:“不勞路莊主費心,在下已經服過藥了。”

“沒關係,”陸森寒的一對綠豆眼眯成了一條細縫,“那就讓本莊主送你一程。”

“送我一程?”白錦曦大吃一驚,惶惑之情溢於言表,“路莊主難道是想殺……”

“不錯。”陸森寒猙獰一笑,雙掌一錯,兩道淩厲的掌風直奔白錦曦左、右太陽穴而去。

白錦曦及時一縮脖子,讓兩道掌風堪堪從頭頂掠過,身後的泥牆頓時哢嚓作響,裂開了數道縫隙,大塊泥土自牆上掉落。

“嘿嘿、哈哈哈……”瞥見白錦曦狼狽躲避的動作和顯得愈發蒼白的麵色,陸森寒抑製不住地猖狂大笑……眼看著便能將武林十大高手排行榜上穩居前三位的赤炎山莊莊主斃於掌下,怎不教他得意萬分?此乃千載難逢的大好良機,從此以後,他陸森寒名震江湖、萬人敬仰。至於殺了青酌之後可能遭到的恐怖報複,陸大莊主可是壓根而也沒想過。

一道寒光劈麵而來,雖氣勢逼人,但顯然後勁不繼,陸大莊主輕輕鬆鬆伸指一夾,一柄小巧玲瓏的銀劍已穩穩落入掌心。

“哈哈哈……這就是赤焰山莊第一高手的實力嗎?”陸森寒大笑著譏諷道,“隻怕連隻貓都殺不死吧?”

“我這不是用來殺貓的,”白錦曦淡淡道,“而是用來殺人的。”

“殺人?哈哈哈哈……”

“這把飛劍並不是我的。”白錦曦撫著方才交手時被牽動的左肩傷處,鎮定自若地道。

“那是誰的?”陸森寒奇道。

“青、琉。”白錦曦一個字、一個字地道。

“青琉?那小丫頭?”陸森寒臉色驟變,一陣寒憟竄過心頭,“劍上……有毒?”

“一睡解千愁。”

“一……睡……”陸森寒的上下牙齒開始不停地打戰,一股很奇特的暖意自掌中傳入四隻百骸,令他昏然欲睡。

“也許你會覺得有點兒冤枉,”瞧著他用力凸著眼珠、費盡氣力維持清醒的辛苦模樣,白錦曦無辜地道,“不過,非常時期我也隻能采用非常手段了。而且,還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我並不是青酌,而是……”

他後麵究竟說了些什麼,陸森寒已經無法聽清楚,他隻覺自己的身體漸漸地飄了起來,思緒卻浸入了深深的海底。好舒服,他終於支撐不住地合上了雙眼,沉沉地、永遠地睡去。

一個難看的矮胖子橫躺在地,而白錦曦則一手摸著肩,麵帶痛楚、神情委頓、一動不動地垂著頭倚在牆邊……青琉一進廟門看見的便是如此一幅觸目驚心的圖畫。

呼啦。手裏的東西散了一地,心髒霎時停滯不動,呼吸困難。

“小琉兒,”白錦曦吃力地綻開笑顏,抬眸而視,“我沒事。”

“咚”的一聲,一個纖細的身影直直撞入懷中,兩條修長的手臂緊緊地摟著他的腰死不肯放,“怦怦”的心跳猶如擂鼓般……這一刻,青琉徹徹底底明白了白錦曦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不要緊,沒事了。”雖然被撞得呲牙咧嘴,痛得死去活來,白錦曦的心卻像是灌了蜜似的,以致於臉色也露出一副甜膩到惡心的傻笑。“嗬嗬嗬……”

“你笑什麼?”聽見他控製不住的笑聲,青琉仰首而問。

“沒、沒什麼……嗬嗬嗬……”白錦曦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小、小琉兒……我……真是……愛死你了……”

“什、什麼……”青琉驀然漲紅了臉,張口結舌地望著白錦曦,那羞窘的模樣百年難得一見。

“嗬嗬……哈哈哈哈……”白錦曦放聲大笑,直笑得抱著肚子滾倒在地,“唔……痛……嗬嗬嗬……”

“閉嘴!”青琉恢複的速度奇快無比,瞬間已由害羞的兔子化身成凶猛的老虎,惡狠狠地瞪了過去,“你的骨頭好像隻是裂開而已吧?要不要我幫你讓它斷成三截?”

“不、不用了。”白錦曦趕緊乖乖地放眉收聲。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青琉瞅著地上的屍體,挑眉道。

白錦曦正欲出口解釋,卻又是眸光一閃,一五一十的將發生的事情講與青琉聽,自然是省去了那青酌他們的那段。那人皮麵具已然被他用特殊的手段銷毀。

“哼,趁人之危、卑鄙無恥的小人,根本就是死有餘辜。”青琉毫不留情地飛起一腳,將陸森寒的屍首遠遠地踢到另一邊的牆角,落個眼不見為淨。“你放心,從現在開始到你傷愈為止,我絕不會再離開你半步。”她加強了語氣,珍重承諾,“我會保護你一輩子的。”說罷,徑自轉身若無其事地揀起地上的枯枝和自己方才在林中打到一雙野兔開始添柴、剝皮、燒烤。

白錦曦看著青琉駕輕就熟的動作,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從驚訝地張大嘴到勾起眼角,從目瞪口呆到笑逐顏開,最終異變成了一個嘴巴咧到耳朵後麵,看上去比笨蛋還要笨蛋,傻瓜還傻瓜。

一陣陣撲鼻的香氣讓白錦曦從夢幻中蘇醒過來,青琉用樹枝插著一隻烤得黃澄澄的野兔遞至白錦曦眼前。

“喏,拿著。”

“哦。”白錦曦小心地接過,再仔仔細細地端詳了許久,才抱著必死的決心閉上眼睛咬了一口,立刻驚異地睜大了雙眸。“好吃……”

“怎麼樣?”青琉得意地瞥著他,“本小姐烹調的東西還沒有人說過難吃。”

“真沒想到……”白錦曦怔怔地打量了她半天,終於感悟出了一個極其深奧的人生哲理,“人不可貌相啊……”頓了頓,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你的烹飪手藝是怎麼學的?”

“這個很簡單,隻要多看幾遍就會了。”青琉輕鬆地道,捧著手中香噴噴的兔腿輕輕咬了一口。

“你對做菜很有興趣?”白錦曦試探著問。

“當然……不是。”

“那為什麼……”

“因為,”青琉一手翻弄著另一隻野兔,一手托著腮道,“爹爹的胃並不好,嘴也挑,娘去世後,爹爹算得上是沒有吃過一頓好飯。爹爹很疼我和哥哥,我不忍心看爹爹日漸消瘦,於是就找廚娘學菜咯。時間長了,自然就熟稔了。”

微微笑著,青琉翻動著野兔的手並未停,那雙凝著火光的眸子在火焰地襯托下顯得有幾分溫情和追憶。白錦曦靜靜地聆聽著,吃東西的動作卻是慢慢地止住,此刻的青琉,那麵容雖無變化,卻是給人一種深深的感動。

青琉的話音突兀一轉,白錦曦隻聽她低低笑道:“後來,認識了千楚在那深山中學會醫,自然也就學了毒,哥哥認為就憑我那三腳貓的功夫根本無法保護自己,所以就讓千楚交我用毒,我試藥的時候總得有人肯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