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那份安慰根本於事無補。
她回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您一定累了吧,想進屋喝點兒茶嗎?”
“你說什麼?多麼久了,這裏還有茶嗎?”
“我,我為您準備了茶,您還記得吧,以前每天早上都過來送山中的泉水,也便習慣了,現在還是每天都過來,茶是按您的工序泡的,可能現在還溫著呢。”
逸楨被他說得簡直要愣在那裏:“你,你現在還是每天都來嗎?”
“昊王將帝位傳給您和他的孩子,也是讓您去興慶宮而不是留在這兒,而我卻堅信您有一天一定會回來看看。”
“所以你每天都來?”
“這麼美的園子,就是在這兒什麼都不幹,看上一眼都是好的。”
是啊,人去了,園子卻依然美。
她推門進入內室,四下裏打掃地一塵不染,桌子上擺放著她最喜歡的那套茶具。
“我給您倒上。”遲多已說,“啊,還有些燙呢!您等會兒再嚐。”
她坐到梳妝台前,發現鏡中的自己並未有絲毫的改變,然而映照出來的房屋四壁卻仿佛隔世般遙遠。
梳妝台內,除了一把玉梳外,還有一綹長長的青絲,被一條寶石藍色的絲帶小心翼翼地紮著。
“這是幾年來您梳妝是散落下來的,一根也不少。”他把一杯茶倒送到她的手邊。
她僅僅民了一口,卻嚐出了他的用情之深。
“原來一直以來……”
“對不起,”遲多已說,“我無法讓自己不這樣,一直以來都沒有辦法。”
“我都懂了,你做了那麼多,可我有什麼資格去承受?”
“別這麼說,”遲多已說,“做了這些,最大的願望就是有一天您能知道,而現在,這願望已經實現。您讓我叫您逸禎,不就是把我當做最好的朋友嗎,我還有什麼不滿足?”她緘默,長生天知道他是怎樣把內心的情感都化為無聲的力量,這力量,刺痛並感動著她,讓她不知該如何麵對他。
“我,我去看看皇上哪兒去了?”他以不知該如何收場。
“先等等!”她說,“我所能承受的,絕對沒有你想到的那麼多,你就別讓我虧欠你那麼多了。”
“沒有虧欠,因為您說您都懂了,”遲多已慌忙解釋道:“以前,我一直在想您知道了會怎樣,想到您可能會感動,心裏就會高興起來,想到您許是會生氣,也就開始猶豫了。我知道您的心裏裝的全是昊王,您所能給我的最大恩惠就是允許我為您做些。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也許,這是他一生所嚐到的最奇異的幸福,因為透過她的眼神,他是那麼徹底地認識到,她已明白了他的心。
“人活在這世上,沒有什麼可以完全有自己決定,”她傷感地說,“感情是這樣,生死更是如此,還記得我和兀卒在這而度過的第一個夏天,他說好想把生命定格在這個無比絢爛的季節,然而……如果可能,我想幫他完成這個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