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沒有白當你一回老師。”
呂次國聽見胡德廷這麼說,心中了然,說到底,胡德廷還是有事情找自己的,否則他就不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了。呂次國歇了幾秒鍾的時間,看胡德廷沒有接著往下說的意思,於是忍不住又一次大膽地開口問道:
“老師,不知道是什麼任務?”
胡德廷聽見呂次國再一次提及即將分配給他的任務,也收斂了自己臉上那難得流露出來的笑容,沉聲低喊了一聲,道:
“呂次國!”
呂次國仿佛安裝了彈簧一般,在話音未落之時已然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一下到位,以標準立正軍姿站立,低聲回答道:
“到!”
胡德廷隨即也慢慢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看向紋絲不動的呂次國,開始恢複一個老牌特工的身份和神色,毫無感情地分配任務:
“我們的內線傳來消息,近日共匪在逃亡途中深受傷病困擾,為了降低傷亡幾率,共匪開始四處想辦法籌備藥物,首當其衝的就是西藥。上海是繁華都市,魚龍混雜,三教九流,成分複雜,在這個大染缸裏永遠不能排除有共匪的存在,這些共匪肯定會想方設法偷運西藥。所以上麵給你的任務就是,利用你在上海灘的特殊身份,密切注意一切異常情況,務必不能讓這些潛藏著的共黨分子得逞。”
呂次國站在那裏,靜靜地聽完了胡德廷的命令傳達,而後幹脆利落地回答道:
“是,學生定不辜負老師所望。”
然而此刻,呂次國的心裏卻翻湧起了滔天大浪,久久不能止歇。就在今天的清晨,自己剛剛得到上線的指示,知道組織上需要自己幫忙籌措運輸西藥,結果中午胡德廷就下達了上峰的命令,讓自己要密切注意上海灘上的一舉一動,務必保證共黨無法偷運西藥。這說明什麼?說明潛藏在紅軍內部的那個所謂的內線是一個極度危險的角色,這個角色不但成功的打入了我黨內部,而且還是一個能夠接觸到我黨核心機密的人物,職位必定不低,或者較為特殊重要,否則他無法對組織上的事情了解得這麼深入,這麼迅速。這樣的內線,多留在黨內一天,黨和紅軍就多一天的危險,必須馬上將其揪出,斬草除根!隻是多年的臥底生涯和特工訓練,讓呂次國早已成長為一名心理素質過硬的優秀戰士,當他的心中翻江倒海的時候,他的臉上依舊是一片肅然和平靜,看不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波瀾。
對於自己的這個得意門生,胡德廷是有著十足的信任和把握的。他將上級的命令帶到了,呂次國已經接受了任務,接下來的事情,胡德廷自認為就不必再擔心了,自己一首培養出來的得力幹將一定可以出色地完成這項任務的。胡德廷心中鬆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也隨即鬆懈了下來,又恢複了一種介於慈父和嚴師之間的特殊的長輩神態。呂次國非常了解自己的老師,知道胡德廷的這種神情,隻有在心情放鬆的情況下才有可能表現出來,而且麵對的人必定是自己。看見胡德廷的神情,至少可以確定一點,那就是胡德廷至今為止對於自己沒有絲毫懷疑,換句話說,自己目前為止還是安全的,那個內線同樣不知道在國民黨內部還隱藏著自己這枚“天釘”。這是呂次國更勝一籌的開端,那就是己知彼,彼不知己。雖然目前為止,呂次國對於內線是誰還一無所知,但好歹呂次國已經知道了他的存在了。至於自己,夏淩天相信,隻要那個內線不是自己的上線或下線,就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存在,而事實上,那個內線也不可能是自己的上線或下線,否則自己早已經暴露了,胡德廷更加不可能對自己如此信任。
呂次國深知,現在這種時刻絕非自己胡思亂想的時機,所以他立馬以最快速度收拾好自己的思緒,隨後轉而麵向胡德廷,有幾分疑惑地詢問道:
“老師,這個情報可靠嗎?據我所知,目前共匪節節敗退,狀況不容樂觀,他們怎麼可能有經濟能力來上海購買西藥?而且現在在上海,煙土和槍支彈藥的生意是最熱門,獲益最大的,風險甚至比西藥還小,這種情況下,就算共匪想要在上海找門路,隻怕亦非易事,更別說現在共匪居無定所,四處逃亡,就算他們買得到西藥,也不知該運往何方。綜合這些方麵來看,共匪費盡心思來上海購買西藥,似乎很不劃算。共匪當真會這麼傻的來送死嗎?”
好一個呂次國,分析得簡直絲絲入扣,恨不能直接說出“想要來上海買西藥的共匪都是二傻子”了,仿佛他當真是置身事外,對於共匪的打算一無所知且不能理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