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2 / 2)

安玉茗的臉色看起來比剛才還要難看一些,眉眼間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他的聲音輕而漂浮:“說到底,季家是擔心我會對太子之位有所覬覦,所以才會一再試探我、防備我。可是你別忘了,太子他是我親哥哥,我就隻有這麼一個哥哥。”

他又繼續道:“無論當年他在定國公一案上做了什麼,他都是我哥。我雖然恨他害了舒家,害了純兒,可兄弟情分又豈能說變就變?況且,將來我若真的與他針鋒相對,母後又該如何自處?”

安玉茗的眼神顯得哀傷而沉痛,透著難以言表的無奈,像是背負著沉重的負擔,顯得格外迷惘。

他低聲道:“況且你也知道,我身上帶著‘荒原’之毒,一輩子也就這樣了。這副破身子能活到現在已屬不易,這都全靠凝姨的醫術高超才能勉力支撐。你倒是說說,我拿太子之位來,又有什麼用處?”

屋子裏又陷入一種莫名的沉默之中。這還是蘇醇第一次聽安玉茗提起“荒原”之毒,上一次聽說這個東西,還是丁月白無意間說漏了嘴。

不過這個東西似乎所有知情的人都諱莫如深,沒人願意過多提起,所以蘇醇也並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

蘇醇心想,那肯定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也正是因為“荒原”的存在,才讓安玉茗纏綿病榻,一直就沒消停過。

蘇醇覺得自打她認識他,他好像就一直不停地在生病。而且聽他這口氣,似乎他身上一直帶著這個毒,並且有些年生了。蘇醇又聯想到他的皇族身份,他哥哥的太子身份,估計這裏頭又是一番權力爭鬥吧!

蘇醇隻覺得心裏格外不忍,也不知他到底背負了些什麼,才把自己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蘇醇悄悄觀察了一下季景桓,他正眉頭緊鎖著思考著什麼,而安玉茗則是閉著眼睛靠在靠墊上,氣息輕而急促。

他可能是力竭了,整個身子無力地歪著,用手撐著額角,勉力支撐著保持著坐姿。不過他似乎累得不行,額頭上不停地冒著虛汗,鬢角的頭發都濕了,貼在臉頰脖子上,讓他整個人顯得格外蒼白荏弱。

季景桓也看出他狀態極差,便朝蘇醇使了個眼色。蘇醇接收到他傳遞來的信息,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季景桓輕輕點了點頭。

丁月白在外間也不知在忙活什麼,蘇醇隻好硬著頭皮對安玉茗道:“王爺,這事我覺得還是得讓季大人再好好考慮考慮,你覺得呢?”

安玉茗輕輕抬了抬眼皮,神色顯得有些恍惚,整個人看起來竟像是處於昏厥的邊緣。蘇醇見他臉上有青藍之色隱隱浮現,趕緊走上前去扶了他一把,剛一碰到他,觸手就感覺像是摸到一塊滾燙的烙鐵。

“老天,你怎麼燒得這麼厲害?”蘇醇忍不住叫了一聲。她連忙抻著他的胳膊讓他坐直了一些。可他渾身虛軟,一下子便軟倒在了她的肩上,呼吸間噴出的氣息灼熱不堪。

蘇醇捉住他纏著紗布的手腕,指尖冰涼的觸感讓她覺得自己握著的就像是一塊冰。他身上因為高燒而滾燙如鐵,手掌卻冰冷如冰,蘇醇心道不好,頓時覺得心亂如麻。

蘇醇摟著他,轉頭對季景桓道:“快,把他背後的靠墊拿掉!”

然後她又朝外間喊道:“師父!師父快來!王爺的情況不太對勁!”

季景桓也是慌了神,三下五除二地把安玉茗身後的靠枕都扔下了床。岩凝和丁月白聞聲也快步跑了進來,幾個人手忙腳亂地扶他躺下。

岩凝喂了幾顆藥丸讓他含在嘴裏,丁月白則捉著他的手腕輸了些內力給他。忙亂間蘇醇也忘記了自己的內力會和他的身體發生奇特反應的事情,等丁月白輸內力的時候,蘇醇才感覺到自己掌心一陣陣發燙刺痛。

蘇醇趕緊站起來退到了一旁,驚慌失措地看著安玉茗。她想起上次在地下暗河河道,因為內力的奇特反應,安玉茗竟還吐了血。這次如果再發生這種事情,蘇醇覺得自己肯定是第一個受不了的。

是的,她一想到當時那刺痛人雙眼的鮮血,就覺得心裏像是被人用針反複地紮著那樣的疼。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竟如此擔心起他來了。

而且,這種關心是如此地自然而然,就好像她原本就應該這樣似的,這種感覺讓蘇醇臉紅心跳,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