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醇抬頭看了安玉茗一眼,隻覺得他臉上的表情格外柔和,嘴角含著笑意,一雙黑玉般閃亮的雙眸一直都在注視著她。
蘇醇連忙底下了頭,安玉茗似乎也反應過來,像是知道自己的目光過於熱切了一樣,他轉過了臉,輕咳了一聲以緩解尷尬。
蘇醇咬了咬嘴唇,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對他說:“王爺,之前您答應過我的事情,沒有忘記吧?”
安玉茗輕輕歎息一聲,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失落與無奈,他低聲道:“我明白。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蘇醇又試探著問了一句:“小戀他……還好嗎?”
安玉茗艱難地笑了笑,低聲說:“他很好,你不用擔心。”
蘇醇抿了抿嘴唇,將信將疑地又問他道:“王爺,小戀他……真的……”
安玉茗苦笑道:“你不相信嗎?要不要我做個保證?”
蘇醇抬起眼睛看他,雖然沒說話,但目光裏卻是探究和疑慮。安玉茗歎息著說:“我以我的性命做擔保,蘇小戀他很好,沒有人會對他不利的。”
這句話說完,兩人之間陷入一種莫名的沉默裏。過了一會兒,蘇醇才悶聲開口道:“對不起,王爺,我不該不相信你。”
安玉茗勉強笑了笑,低聲說:“沒事,你不相信我也是情有可原。倒是你……等你完成你師父派給你的任務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蘇醇低下頭,輕聲道:“原本我的打算是帶小戀離開中原。但現在我有師父了,不能說走就走,等任務完成之後,我會征求她的意見,但……估計不會再回建州了。”
安玉茗聽她說出這樣的話,臉色微變,他低聲問道:“為什麼不回建州呢?”
蘇醇低著頭,輕聲說:“因為有些人我不願再見到,有些事也不想再參合進去。”她想到蘇醞和劉氏那兩張尖酸刻薄的臉,再想到父親每每露出的苦大仇深的臉,心裏覺得十分壓抑。
安玉茗低低咳嗽了幾聲,像是脫了力一般地靠到椅背上,想擠個笑容出來,卻又格外勉強。他輕歎著對她說:“你就這麼不願意……見我嗎……”
蘇醇連忙說:“不是,跟你沒有關係,是我自己的原因。我不想再跟蘇家有什麼瓜葛,而且我也很想到處去走走看看,不想做什麼蘇家嫡女,整日困在閨房裏足不出戶,也不想做……做什麼側妃……這樣的日子對我來說,會比死還難受的。我好不容易離開了蘇家,就不願意再回去了。”
這些話讓安玉茗的臉色略有些發白,他微微有些失神,若有所思地道:“看樣子你果真十分厭惡這樣的身份啊……”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說:“你先出去吧,我還有事要處理。”
蘇醇見他這般疲憊不堪的模樣,心裏略有些難受,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想勸他不要這樣,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便趕緊出去了。出門之後她看到丁月白站在門口,手裏還端著一碗安玉茗要喝的藥。丁月白目光裏滿是不讚同,蘇醇連忙低下了頭。
蘇醇在門外站了很久,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站在這裏,隻是想到離開房間時他那一臉的失落,就覺得心裏沉甸甸的。她側耳傾聽裏麵的動靜,丁月白輕聲向他彙報事情,他顯得格外地心不在焉,過了一會兒,他低聲對丁月白說:“月白,我累了。”
他說完這句,長長地歎息一聲,聲音裏滿是無奈,像是長途奔波的旅人,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路,失去了希望。
蘇醇的心被這一聲歎息刺痛,她趕緊逃也似的離開了。
到了第二天,蘇醇依舊去前麵接訴狀、記錄案情,午膳是在前頭堂上和衙差們一起吃的,沒有再去安玉茗那裏。
到了下午,丁月白那邊傳話過來,說是安玉茗去島上接被劉順冒犯的神宵宮貴客,兩個時辰之後就會回來。碼頭前正在擺設依仗,讓大家都趕緊做好迎接的準備。
在島上被劉順冒犯的神宵宮貴客,不就是狄夜嗎?蘇醇趕緊去換了身衣裳,也跟著去了碼頭。
等了一陣,蘇醇遠遠地就看到有船駛來,神宵宮的依仗在碼頭上一字排開。等船慢慢入港,安玉茗和水生一前一後下來,狄夜卻不在。
水生從船上下來之後,蘇醇忙走到他跟前,問他道:“大祭司大人呢?”
水生聳了聳肩,對蘇醇說:“俺師祖說咧,你要是問‘大祭司大人’,就讓俺說不知道。你要是問‘狄狄’,才讓俺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