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早上,蘇醇便帶著幾個丁月白挑選出來的,老實能幹的衙差跟著蘇醇去上堂。蘇醇特意穿了一身男裝,做男子打扮,免得引起風言風語。雖然天朝前有女將軍舒思純,但並不代表女人就能隨便拋頭露麵。蘇醇換男裝也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劉順在西林縣做縣令一來,很少升堂斷案,所以這次衙門又開始接訴狀,老百姓們都還覺得很好奇,偶有百姓路過縣衙,都稀奇地朝裏頭看,卻沒有人敢進來。
蘇醇在堂上坐得無聊,眼看著都要到晌午,都還沒人來遞狀子。蘇醇便叫衙差到門口去吆喝,說是縣令劉順和縣丞張覓都被抓了,如今縣衙有瑞王親自坐鎮,為百姓做主,希望大家都來遞狀子,有冤伸冤,有仇報仇。可即便是這樣,都還是沒人肯來。
蘇醇問了問身邊的衙差,衙差名叫張三,是本地人,比較了解情況,他告訴蘇醇,這都是因為以前劉順和張覓兩人橫行霸道欺壓百姓,再加上兩人背景都十分深厚,所以百姓都敢怒不敢言。恐怕大家也都是被欺壓得太久了,所以都不敢再相信官府。
“劉順是什麼背景啊?”蘇醇問張三道。張三輕聲道:“好像是當今劉貴妃家裏的親戚。您想啊,縣丞大人是巡撫大人的侄兒,縣令大人怎麼著也得壓縣丞大人一頭的吧?要不然縣令大人怎麼能做得了主呢?所以說這人情關係還是十分微妙的,吏部在做安排的時候也真是想得周到啊……”
衙差的這些話聽著刺耳,說的倒是大實話,不過蘇醇卻覺得可笑至極。兩個膿包蠢貨,竟然能通過科舉考試做得了官,可真是匪夷所思。而且西林縣地處建州,是中原腹地的富庶大縣,要到這裏做官並非易事。這兩個蠢貨肯定也是憑借著背後的勢力,在這裏搜刮民脂民膏。
蘇醇又想到劉順的家族勢力。劉貴妃地位僅次於皇後,乃是四妃之首。而且劉貴妃當年生下了兩位皇子,兩位皇子也就是現在的慶王安玉苰和承王安玉茂,是瑞王安玉茗的三哥和四哥。正所謂母憑子貴,劉家的勢力不容小覷,讓自己家裏的親戚當個縣令,那也就是動動指頭的事情。
蘇醇又想到在地下暗河河道裏,安玉茗曾一度以為算計謀害他的人就是他的三哥和四哥。可想而知,這兩位做兄長的,肯定沒少給安玉茗找麻煩。算計兄弟手足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貨色,那做母妃的,恐怕也不是善茬。
蘇醇回到後麵的院子,想跟安玉茗商量一下,把劉順和張覓兩人押出去巡街,讓百姓們相信朝廷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進了後院,大家依舊在清點登基劉順和張覓貪墨的贓物,而安玉茗則帶著幾個謀士在書房裏清理堆積如山的書簡證物。安玉茗在上首的書桌前,下麵是三排共六張書桌,謀士們端坐桌前,每人麵前都有一大堆東西,全都麵色嚴峻、一目十行地翻看著這些東西。
安玉茗坐在寬大的椅子裏,椅子上鋪著毛毯,背後還有兩個軟墊,他肩上披著毛皮短披,腿上也搭著毯子,正半靠在椅子裏,以手支頤閉目養神,丁月白背著手站在他身後。
丁月白見蘇醇進來,連忙俯身在安玉茗耳邊輕聲說道:“王爺,蘇姑娘來了。”
安玉茗睜開眼坐直了身子,對蘇醇微笑著柔聲說:“前麵怎麼樣了?找我有什麼事?”
蘇醇走到他跟前,見他桌前也放了一堆東西,麵前鋪著一張紙,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東西。他手邊放著一個半空的藥碗,邊上還有一隻小碟子,裏麵是兩三樣甜食蜜餞。
原來他竟然喜歡吃甜食,蘇醇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安玉茗見她這樣的表情,忙解釋道:“剛剛喝了藥,用蜜餞壓一壓苦味。你喜歡吃蜜餞嗎?我讓月白送一些給你。”
蘇醇抿著嘴忍住笑,輕輕搖了搖頭。對安玉茗道:“前麵大堂上一直沒有百姓來訴狀,我聽說是因為他們被劉順和張覓二人欺壓太久,都不敢再相信官府了。我便過來問問你,能不能把劉順和張覓拉出去遊遊街,好讓百姓徹底相信這兩個惡棍是真的倒台了。”
安玉茗卻道:“這個恐怕不行。劉順和張覓是綿河沉船事件的重要人證,這其中還牽扯一些朝中政事,估計現在很多人都想要他們的命,我不能答應你這個要求。”
蘇醇想到劉順和張覓背後的巡撫、劉氏家族,也知道這裏頭的事情肯定很複雜,連忙點頭道:“原來是這樣……是我想得太簡單了,那我再去想其他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