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琛的再次到來注定是蘇錦年的一個劫難。這個劫難甚至能把生死都顛倒,就像一個符,斷定了她的喜怒哀樂。
他來的出其不意,仿佛冬季最初的一場雪,卻還帶著兀自洶湧澎湃的期待,把蘇錦年在瞬間打入了她從來都沒到過的地方,漩渦琳琅,無處可逃。
她接連躲避了很多次,包括不惜請假誤工,隻要能避免和顧念琛見麵,她都想盡辦法做到。
可是他的衝動被她的左右閃爍反而無法抑製的點燃,他也陪著她誤工,沒日沒夜的守在公寓樓下,下雨的深夜,殘陽西下的黃昏,還有每個人煙稀少的清晨。
她實在受不了了,也會打開窗戶去喊,說你走吧,我不想單獨見你。
他的身影在偌大的花園前麵那麼細長挺拔,卻也孤單寂寥,他仰著頭,固執的麵龐,清冷的氣質,還有兩隻手插在口袋裏沉默的遐想。
她關上窗,背對著牆壁,死死抓住垂下來的窗紗,忽然覺得胸口被什麼堵住了,又失去了什麼一樣。
這種滋味兒她不喜歡,但是又忍不住的沉醉進去,好像忽然年輕了很多歲,被年少無知的莽撞和固執折磨得遍體鱗傷還樂此不疲,多年前也是這樣,何以軒為了追求她不惜一切代價,把自己那麼美好的青春時光都在等待中耗費了。
那是蘇錦年畢生難忘銘記的歲月,無數次在夢中重溫,卻到底失了味道,而現在,這種感覺再次席卷而來,哪怕換了一個主角,卻還是克製不住的心潮翻湧。
電話一遍一遍的響起來,外麵是這個秋天最大的一場雨,雷鳴交加,轟隆而過,蘇錦年蜷縮在角落裏,用窗紗遮住自己的身體,她閉上眼,死死咬著牙,想要聽而不見,可又忍不住拿起來,猶豫是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一件事,把人的希望都一點一點的消耗掉。
那架飛往法國的航班,如果三年前蘇錦年知道會是這樣,她死也不會上去。
不是不想邁出這一步,而是被傷得血肉模湖,拿什麼去彌合再放肆的迎接。
“你別再找我了,我求你。”
蘇錦年顫抖著手按下接聽,她不容他說什麼,這樣的開場白最直接也最冷淡,好過他說什麼觸動她心弦的話,再把所謂的堅持都變成泡影一般一文不值。
他握著手機冷冷的唇角勾不起一絲一毫的弧度,這樣冷淡的語氣這樣疏遠的距離,他實在笑不起來,三年前相遇,一年前分離,說變就變的感覺讓他甚至懷疑,自己到底該不該來,把法國的一切榮耀都放下,就為了等待一個根本沒有轉身機會的背影麼。
“你下來,或者我上去。”
“你還是逼我!”
蘇錦年類似咆哮的喊出來,聲嘶力竭,撕心裂肺。
“是你現在在逼我!我隻是想看看你,你作為我公司的員工,就是這麼對待老板的麼?”
顧念琛說這句話的話感覺心都在滴血,他其實隻想以男人和女人的身份和蘇錦年在一起,麵對每一次久別重逢,麵對每一次固執的等待,可是她那麼小心翼翼,生怕跨過這道線,他隻有退回最安全的距離,才能讓她稍微敞開心懷,不至於畫地為牢。
屋內的燈光帶著點攝人心魄的幽邃,橘紅色屬於曖昧係,但是在這棟複古風的公寓裏,那些陳設和象牙白色的裝潢反而顯得憂傷落寞了一些,蘇錦年打開門的時候顧念琛正站在門口,銀灰色西服黑色的襯衣,墨鏡別在胸口。
他的目光裏有點戾氣,好象是被蘇錦年惹惱了一樣,在她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一把摟住她,她驚愕萬分,掙紮著去躲,在她的記憶裏顧念琛是溫文爾雅像玉一樣的男子,沒有暴躁的情緒,沒有急促的語氣,隻是平淡如溫水,靜謐如陽光。
他今天突然的反常嚇到了她,卻叫不出來,唇被他死死堵住,唇齒相磨間她被迷得暈眩,狼狽轉到床上的瞬間那一抹燈光刺激了她,她用力閉目咬下去,一聲悶哼的吼叫從顧念琛喉嚨中透出來,他鬆開手,看著驚慌失措跑到角落的蘇錦年,她竟然拿起一隻鞋做武器,朝著他的方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他忽然忍不住笑出來,抹了一下唇上滲出的猩甜的血漬。
“你打算以什麼理由殺了我?入室非禮未遂?”
蘇錦年瞪大了眼睛,漸漸被他和緩的笑容撫平,她垂下拿鞋的那隻手,“誰讓你這麼暴力的,我不和有婦之夫勾搭不清。”
顧念琛的表情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瞬息萬變,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又笑出來,最後歸於平靜,這一連串的反常讓蘇錦年再次彎腰把鞋拾了起來,橫在胸口,“你是回國治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