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坤,我在想,我為你生了一個孩子,讓你媽開心了,也讓我媽幸福了,可是,同時又給你帶來了巨大的傷害,我生下了昕昕,讓你無法躲避和我之間的關係,你還沒做好準備當一個父親,我逼迫你去承擔下你不想承擔的責任。邵明坤,如果你要去找卓別力,我不會怪你的。撇開你媽和我媽,單是我個人而言,我非常希望你能去找卓別力,和她在一起。”

邵明坤望著她,突然覺得她很美。他伸出手去抱住了昕昕。陶憶林驚得合不攏嘴,因為這是自打昕昕出生以來,邵明坤第一次主動抱女兒。而昕昕似乎也感受到了身上不一樣的溫暖,裂開嘴笑著。

***晚上十點多鍾,柯易的電話打斷了林凱寧要無窮無盡綿延下去的夢,他還沒夢到大結局就起床去找柯易了。仍舊在那個隻能過一輛大卡車私搭了很多電線的小巷子裏。

他們聊到了很多關於單家巷的事情,那個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充滿歡聲笑語的被高樓大廈孤立起來的城中村。林凱寧明白,單家巷隻能成為他曾經的家,不久的將來,他不會在那裏嗅到任何人的氣息。

他們聊了很多,不過他們並沒有喝酒。不知不覺已到十二點。該結賬了,老板說總共五十八。林凱寧掏出錢包,他瞠目結舌的是,裏麵竟然多了那麼多百元大鈔。

老板一直把手伸著,林凱寧僵硬地抽出一張百元鈔票給他。老板他錢包裏那麼多錢,便問:“要找嗎?”林凱寧瞪著他,“我不是大款。”老板這才顫顫兢兢而又乖乖地把四十二塊錢一毛不少地放在了林凱寧手裏。

回到住處後已是淩晨一點多鍾,屋裏沒開燈。林凱寧走到她房間門口,用力砸響了她的房門。

此時許晴晴已經進入夢鄉,並且夢到自己和采薇一樣身懷六甲,在她被推進產房時林凱寧就把他門砸響了,她迷迷糊糊地起身去開門。可夢裏確實醫生打開了產房的門,已經升級為爸爸的林凱寧立馬上前激動地握住醫生的手。

“是男孩還是女孩?”

許晴晴念念叨叨地說。

“什麼是男孩還是女孩?!許晴晴!!”林凱寧生氣地把錢包摔在了許晴晴的麵前,她立刻被砸清醒了,撿起錢包說:“咋了?”

“你說你把我錢包怎麼了?”

許晴晴翻開錢包,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林凱寧見她死不悔改,便奪過錢包,把許晴晴的照片抽出來,舉到她麵前,“誰允許你把你的照片放這裏了??之前那張照片呢,你給我交出來。”

“沒了,我扔了。”她很堅定地說。

“扔哪了?你給我找出來!”林凱寧顯得很激動,小夕隻給他留了三樣東西,假發,照片和回憶。假發,他一直在收藏著,時常還會拿出來戴戴,回憶,他也珍藏著,藏在他內心最深處,若照片沒了,他非殺了許晴晴不可。

“扔到我逛街時看到的一個流動垃圾箱裏去了,有本事你去找啊。”

林凱寧氣得把拳頭揚了起來,但揮到許晴晴耳邊他又放了下去。許晴晴能感受到有一股強烈而憤怒的風吹到臉上,她就一直望著林凱寧的眼鏡,她就不信他真的下得了手。林凱寧脖子上的青筋突兀,突然,他轉身,打開門把許晴晴推了出去。許晴晴穿著睡衣站在了房門外,她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在淩晨近兩點,林凱寧會把穿得如此單薄的她扔在街頭。

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許晴晴越走越害怕,她想自己長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萬一碰到壞人,尾隨在自己身後,到某個無人的黑暗角落給……她不敢往下想,抓緊胳膊大步朝前走。

她穿著拖鞋,懷著懼怕別人劫色的思想走了很久很久,終於走到施采薇和蘇冠宇的住處。同樣敲了很久的門之後采薇才頂著大肚子來開。她忙把快凍成冰棍的許晴晴拉進屋。

許晴晴在采薇家借宿一宿,可憐的蘇冠宇就隻有去睡沙發了。一整晚——確切地說隻有幾個小時,許晴晴都不敢伸胳膊伸腿的,生怕踹了采薇的肚子,萬一出了啥事,自己可是會被蘇冠宇滅了的。

第二天一大早采薇就起了,她和蘇冠宇得去書店開門去,今天會有一批新書到,他們得去把書架騰出點兒地來。無奈之下,許晴晴拖著僵硬的身體,八點離開了采薇的家。

上午沒課,許晴晴就用采薇施舍給自己的一點錢打車去南洋花園小區了。卓別力早就醒了,正在給自己做早晨。她現在覺得自己爽得要死,不花一分錢就住到了許晴晴這棟別墅裏,就像一個住在城堡裏的白雪公主——不,是灰姑娘。

許晴晴到自己房間換了套衣服,問卓別力要不要跟她一起出去逛逛。卓別力喝著橙汁,說不去了。

走的時候許晴晴向卓別力要了一點打車錢,為此,她被卓別力用詫異的眼神盯了足足有三分鍾。許晴晴忍無可忍,無奈說:“好吧,我承認昨天晚上我被林凱寧趕出來了。”說完她沒勇氣再去迎接卓別力那憐憫的眼神,趕緊出門了。

***自從上次和許晴晴一塊吃飯時候聽她說卓別力和邵明坤打著冷戰時,許立行渾身的細胞都活躍了起來,他覺得這是展開行動的最好時機了。他打電話給向許晴晴仔細詢問了他們這一星期的課程安排之後他就把店裏的事交給郭俊良了,自個兒開著寶馬車在卓別力學校附近晃悠。

卓別力抱著一摞書要穿過操場,她要去操場那邊的階梯教室上課,正巧碰上了正在打籃球的邵明坤,還有孟楠和於強。卓別力瞥見了他們,但她的步伐隻停頓了半秒她就繼續往前走了。邵明坤也看到了卓別力,但見她前進的步伐如此堅定,他也就沒有喊住她。倒是孟楠很熱情地和卓別力打招呼,“嗨,小嫂子!”

卓別力抽筋似的停下腳步,尷尬地朝孟楠揮了揮手。她這一揮手,手裏的書就沒有抓住,從懷裏脫落了。邵明坤看到連忙過來幫她撿書。卓別力頓了下,低著頭奪過他手中的書。邵明坤本想借機和她說話的,但他尋找不到她的眼神,他遲遲沒有開口。卓別力捧著書,起身停頓了一會兒,她在等邵明坤和她說話。可是,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最終,卓別力失望地並且頭也不回地朝階梯教室走去。

孟楠小跑到邵明坤身邊,擦擦額頭的汗水,“你們怎麼不說話呀?”

“你看她那樣像是會搭理我的嗎?”邵明坤失落地說。

“誒,你不和她說話怎麼知道她不會搭理你呢?”

“真的嗎?”邵明坤似乎有些後悔剛剛沒把握住機會。

“真的。”邵明坤很認真地點點頭。

“那好,我待會兒等她下課。”邵明坤說完笑著和孟楠打球去了。

下課鈴還未響完老師就拿著講義走出了教室,卓別力本想等許晴晴一塊出學校的,可是許晴晴早就被她老哥收買,她很一本正經地說:“我的衣服在幹洗店呢,我得去拿,你先走吧。”

說完她腳底抹油就走了,卓別力很鬱悶,自個兒收拾東西也走了。卓別力往校門口走時路過籃球場,她掃遍整個球場都沒有發現邵明坤的身影,她很失望地低下了頭,抱著書慢悠悠地走著。突然口袋裏的手機在想,她艱難地騰出一隻手接了電話,“喂,立行哥。”

邵明坤在馬路對麵等著,他覺得這的視野更寬闊,看卓別力可以看得更清楚。這時卓別力從學校裏麵走了出來,邵明坤開心地朝她揮揮手。她也笑得很開心地揮了揮手。可是,當他準備過馬路時,他麵對的那邊,停放在路邊的那輛寶馬裏走出來一人,卓別力直直地走向了他。很快,卓別力就滿臉微笑地坐上了他的車。

邵明坤頓時停下前進的步伐,心如刀絞地轉過了身。

原以為那點燃的溫暖隻是暫時地離開了自己,猛然間才發現,它早已被冰涼的水無情地給澆滅了。

邵明坤把手插在口袋裏,在大街上失魂落魄地走到了南洋花園小區門口。他在小區門口遊蕩了很久,一直盼望著卓別力能從裏麵出來。小區保安見他鬼鬼祟祟地更是出來盤問他。邵明坤不好意思便蹲到了一個不起眼但是卻可以看到整個大門的地方。

他坐在綠化台階上,焦頭爛額的。坐累了他就站,站累了就接著坐,總之,他就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這時一輛車駛了過來,在小區門口停下。邵明坤一眼就認出了這輛車,不就是許立行開著去接卓別力的那輛嗎。他通過打開的車窗,看到的是許立行以及笑得燦爛的卓別力。門衛按下了自動門的遙控按鈕,門打開了,車立刻開了進去。

頓時,一股熊熊怒火衝上邵明坤的腦門,他站了起來,望著越駛越遠的車。他感覺,離他漸漸遠去的不光是這輛車,還有卓別力的心。他開始往回走,比來南洋花園小區時還要緩慢的步伐,還要沉重的心情。

這一夜,邵明坤失眠了,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等到第二天窗外的景色在陽光的照耀下漸漸清晰時,他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他顫抖著手給卓別力打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