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敏的話裏滿滿都是送客之意,加之廳堂內回響著嬰兒的啼哭聲,謝韞臉皮再厚也沒轍了,隻好悻悻然起身告辭。
在即將要跨出正廳大門時,謝韞猛地回頭,正看見一個女子從屏風後轉出來伸手去接正在啼哭的嬰兒,可惜的是該女子頭上竟然罩著一層黑紗,五官樣貌仍是一點都看不清。
女子接過孩子,衝著謝韞微微彎腰以示行禮,謝韞實在沒有理由繼續拖延下去,點頭回禮後離去了。
“公子,那名喚作欣兒的女子身形和聲音都和綠蕪極為相似,隻是不知為何她一張臉會變成那樣可怕?”回去的路上,謝天忍不住說。
“若不是毀去容貌,綠蕪安能繼續在明月身邊?”謝韞低笑一聲,“饒是明月心思機巧百變,但用力過度卻反而讓有些事變得不自然。謝天,你難道不覺得這整座莊子都透著一股子刻意和古怪嗎?仆役要麼是口不能言的殘疾之人,要麼便是毀去容貌之人,而唯一的女主人深居簡出,從不以真麵目示人,這些都說明了什麼呢,越是想掩蓋住真相,卻是欲蓋彌彰。想必當初有著不得已的理由,明月不得不選擇隱居,此事分明是太後和皇上都讚許認同的,而具體操辦這件事的人便是德方無疑。”
“既然公子如此篤定,剛才何不直接說破呢?”
“明月如此隱藏行跡,必有她不得已的理由,當眾點破隻怕不太妥當。回頭等到了晚上,我再單獨去尋她說個明白便是。”
“公子?你是要一個人夜探天殘莊?那些仆役看上去可是個個身手不凡哪。”
“怎麼?莫非你信不過我的武功?”
“屬下不敢,屬下是擔心公子人單力薄,怕他們會誤傷了公子,公子,晚上讓我和您一起去吧。”
沉吟片刻後,謝韞答道,“這樣也好,你負責在外圍守望,我一人前往與明月會麵即可,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屬下明白。”
一切布置妥當,待更敲二更,謝韞帶著謝天悄悄潛入了天殘莊。
出乎主仆二人意料的是,原以為會戒備森嚴的天殘莊卻讓他們輕易地進入了其中,偌大的莊子一片安靜沉寂,就連燈火都沒有一盞。
然而,莊子裏這不尋常的景象自然不是沒有原因的。
其實,謝韞剛離開,越敏就用最短的時間做出了一個決定。其實這個決定已經在她心頭盤旋了一段時日,隻是一直未找到機會去實行而已,而今天謝韞的出現則讓她徹底下了決心,也看清了她必須要去走的那一條道路。因為可以想象,在不遠的將來,不可預料的事情會一件件發生,而為了阻止和避免那些她不願麵對更不願被卷入其中的事件發生,她必須采取最極端的行動了,謝韞的到來恰恰給了她最好的理由和契機。
所以,謝韞一走,越敏就找了各種各樣的理由,讓莊子裏幾乎所有仆役都外出或辦事或采購,總之隻留下了為數不多的幾個仆役,也被她和越欣想辦法在晚飯裏加了助眠的藥物而早早就睡下了。
可是,越敏萬萬沒想到,還沒等她收拾完東西,已經有人突如其來地出現並打斷了她的行動。
“明月,你這是要悄悄離開天殘莊嗎?你究竟是為了什麼要離開?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斯年去別的女子入趙王府,你就真的放得下這份感情嗎?”
當謝韞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時,正蹲在地上整理東西的越敏和越欣二人被徹底嚇到了。
“謝公子。”越欣瞬間忘記了自己現有的身份,回到了綠蕪時代,“你你怎麼會來?”
謝韞大踏步走到越敏跟前,將她從地上拉起來,“你不要對我說你是什麼越夫人未亡人,你的未婚夫君如今正好好活著,蕭斯年他就在京城就在趙王府,你為什麼要突然消失?你為什麼要讓我們每個人都那麼傷心?你知不知道,是你親手將你的夫君送到了別的女人手中!你為什麼還繼續躲在這裏?你為什麼明知道是我來了,還要再一次地消失?”
越欣一看這種架勢,立刻非常識相地放下手中的物件,悄悄離開了屋子,還把門給關好。
一陣夜風吹過,越欣心裏感到一陣舒爽,謝韞剛才所說的那些話也正是她憋在心中許久的話,今天終於有人可以對著越敏說出來,這實在是太好了。
“為什麼?世上有著那麼多為什麼,可豈是件件事情都有個說得清道得明的理由。謝大人,你夜闖私宅,究竟意欲何為?”越敏將手從謝韞的掌握中掙脫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