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大人您費心了,我乃朝廷命官,理當將百姓疾苦放在首位,豈能太在意個人感受,若是真的吃癟,隻能說是我誠意不足罷了。”
見謝韞如此堅持,嚴郡守自然不能再阻攔,便讓最為熟悉這片地域的一位役從給謝韞帶路前往天殘莊。望著謝韞離去的背影,他心說,是謝大人你自己非要去的,碰一鼻子灰可不能賴我身上啊。
不出所料,離著天殘莊莊口尚有白餘步的距離,已有一騎快馬從莊內飛奔而出,直奔到人前方將馬勒住,馭馬術之精湛可見一斑。
來人身著黑衣黑褲,神情冷漠,他將手中一麵旗幟展開,上麵寫著“此乃私宅,來著若無要事,還請速速離去”。原來,此人是個啞巴。
天殘莊名不虛傳啊!看到來人的做派,謝韞心中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役從急忙上前遞上拜帖,“劉小哥,此位大人乃是朝廷派來巡視水利的謝大人,大人得知貴府有上百頃良田此次遭了水患,謝大人特來府上表示慰問,煩請小哥向貴府主人通傳一聲。”
原來來人雖然口不能言,但並沒有喪失聽覺,這位役從果然對天殘莊有一定的了解。
劉小哥認真看了一下拜帖,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謝韞一番,才收回警惕的眼神,示意他們跟著他往莊口去。
到了莊口,劉小哥將謝韞等安排在門房,自己前往通報。
接到謝韞的拜帖,越敏本來正在練字的手一抖,一團墨汁頓時在宣紙上滲開,越敏不得不放下筆,將那張已然作廢的宣紙也揉成了一團,同時被她揉成一團的還有她那顆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心。
見還是不見?是想見還是不想見?一時間越敏根本無法整理出自己真實的想法。
“姐姐,是謝韞大人的拜帖啊!太好了,終於有人想到我們了嗎?姐姐,您還在猶豫什麼呢,不是應該快請些謝大人進來說話嗎?”越欣心直口快。
“謝韞以慰問名義前來,不見的話恐有不妥。但你我此刻的身份已經與往日毫無瓜葛,欣兒,你定要切記這一點,即便是見的話也不能讓他察覺你我真實的身份。”越敏即便此刻心潮澎湃,但理智從未離她遠去。
“姐姐,你就真的心甘情願在這鬼地方生活一輩子嗎?你我也就罷了,可小少爺怎麼辦?他明明是天潢貴胄,不應該被埋沒在民間啊!”
“天潢貴胄又如何?就生來比他人高貴些嗎?他的生活就一定比他人幸福快樂嗎?欣兒,你真是太天真了。念念生長在民間,或許才是他最舒適簡單的生活方式。”
越敏想著前幾日德方才來過,謝韞突然就出現在這裏,這其中莫不是有著什麼關聯?謝韞此來,究竟真是為了水患遭災。還是另有其他目的呢?
“請謝大人正廳就坐吧,好茶伺候,我在屏風後接待便是。”考慮到若是執意不見,隻怕以謝韞的性子未必肯放棄,越敏便做出這樣的決定。
謝韞揣著喜悅的心情來到正廳,卻發現廳內並無一人,一顆熱切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蒙謝大人眷顧親自登門慰問,民女深感惶恐。民女未亡人身份,實不方便接見外客,還望謝大人體恤諒解。”
有一個暗啞低沉的嗓音飄出,謝韞這才注意到原來廳內有一扇將裏外隔得嚴嚴實實的屏風,而那個聲音正是來自屏風後。
這個聲音實在與謝韞記憶中明月甜美清麗的嗓音相去甚遠,但是對方言語間流露中的那份淡然和疏離卻反而讓謝韞產生了一絲懷疑。
“越夫人樂善好施,美名遠播鄉裏,此番又受到洪災,朝廷本應對夫人撫恤救助才是,謝某未能及時解決水患,實在有愧啊。”
“謝大人言重,現有土地足夠供應全莊上下的需用,些許損失不敢勞煩朝廷和大人掛心。”
謝韞剛想開口說話,卻見一女子懷抱著一個啼哭不止的嬰兒神色匆匆走了進來。
“姐姐,小少爺哭鬧不止,我怎麼哄也哄不好,隻好抱來,怕是餓了要喝奶吧。”說話的女子身材嫋娜,但是一張臉上遍布著坑坑窪窪的傷痕,讓人望而生畏。
“欣兒,將念念抱過來吧,我來哄他便是。”
頓了一下下,暗啞的嗓音又開了口,這回事對著謝韞在說了,“謝大人,我兒尚且年幼一時半會離不開母親,大人的心意民女已然心領,不敢勞煩大人久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