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君臣一笑前事泯(2 / 2)

見謝韞隻是一味垂著眼睛也不說話,蕭斯年忍不住問,“謝兄,你不打算祝福我嗎?還是你真的對嵐慧有意見?多半是因為你看不起她的出身吧,因為她不是所謂高門大姓出來的閨閣小姐,所以你便不願意接受她。”

謝韞不得不開口了,“斯年,我接不接受並不要緊,隻要是你喜歡的,我自然都是支持的。秦姑娘當初根本不知道你是誰,一個人默默照顧了你這麼久,她自然是極好的姑娘。身世門第什麼的你也不用太在意,你父王和母妃一直都是通情達理的人,你能夠生還已經是老天給他們最大的驚喜,他們對秦姑娘定然是萬分感激,絕不會阻撓你娶秦姑娘的。斯年,我始終都是那一句話,隻要你做了決定,我永遠都支持你。”

“謝兄,真的多謝你,若不是你的不肯放棄,也不知道哪一天我才會記得起過去的一切,或許我就在那個山穀裏過上一輩子了。”

謝韞上前大力擁抱自己的好友,他在心中說,堅持的人不是我你知道嗎?那個堅信你活著的人不是我,那個不肯放棄的人也不是我,隻是我卻不知道如何對你講說這一切。

回京的最後一段路程,謝韞的心情一直還是莫名低落,找到好友的狂喜漸漸退去,麵對一無所知的好友卻不敢將實情告知,對明月的深深思念以及內疚負罪感讓他的心頭沉重無比。

明月,你會原諒我的是嗎?我之所以會這麼做,想必你是明白的,是嗎?你為了斯年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你一定是想要看到斯年快樂幸福地活著,是嗎?明月,這世上欣賞你愛你思念你的人雖然少了一個蕭斯年,但是還有我,我永遠都不會將你忘記,即便我會忘卻所有過往,我也堅信自己絕不會將你忘懷。

謝韞懷著複雜歉疚的心情來到城門,見到十裏長亭處竟然有王旗在飄,看來趙王殿下的回歸絕對是震天動地的大事,就連皇上都親自出城迎候,那絕對是最高級別的迎接了。

蕭斯年也看到了王旗,不知怎地他有些膽怯,他下意識地轉頭去看謝韞。

說來也是奇怪,自從他找回了自己的身份來曆,原本他以為他心中那個空空的角落應該被徹底填滿,但事實卻並非如此,有一部分確實被填滿了,但心底隱隱覺得還有什麼被遺漏了,而且遺漏的偏偏是一件對自己極其重要的事情。因為他發現,他能夠記起來的事情大多數都發生在一年多前,而最近這一年發生的許多事情無論他如何苦思冥想如何用力地回憶,卻一點影子都找不到,這過去的一年成為了他回憶中的黑洞,而現在的他似乎也不再是往日那個他,他生命中有一部分已經徹底失去了。

不僅如此,過了大半年半隱居的田園農家的日子,他發現自己已經習慣做一名普通人,他甚至有些不適應自己原先那麼顯赫重要的身份,他變得不如從前自信,也沒有從前的篤定和堅定,他時常會突然陷入一片迷茫,仿佛一個在江水中遊泳的人始終找不到岸。所以,當他看到皇上親迎自己時,他的第一感覺竟然是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謝韞太過了解他,他簡單的一個眼色已經讓謝韞完全明白了他此刻的心情。謝韞翻身下馬,拉著神情不太自然的蕭斯年疾步向前。

王兄安然歸來,這消息確實讓蕭斯言十分震驚,震驚之餘自然也是欣喜萬分,對於蕭斯年的感情,蕭斯言其實也十分矛盾。兒時他仰慕蕭斯年,少年時依賴他,這幾年卻漸漸對他有了猜忌和防範,自從認識了傅明月後,更是多了好幾分嫉妒和不甘。但是,蕭斯言從未真的要置蕭斯年於死地,他更希望看到光芒萬丈的蕭斯年在自己麵前黯然失色,那一天,被仰視的人是自己。

可是,為何現在真的看到一個神情茫然眼神中流露出敬畏之色的蕭斯年,自己非但不覺得開心,反而覺得特別悵惘呢。蕭斯言心中這麼想著,臉上卻早已浮出真摯的笑容,搶前一步將要跪下行大禮的蕭斯年扶住,“王兄,快快免禮。王兄能夠安然歸來,真乃朕之大幸,社稷之幸。”

“臣謝過陛下!臣有生之年能夠再見到陛下天顏,都是天佑我大梁。”

即是君臣又是兄弟的二人相視而笑,多少前塵往事都在這笑容中消融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