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中,秦嵐慧大多數時間都躲在自己的那輛馬車裏,她確實和別人也不熟,而且無論是謝韞還是謝天,甚至包括其他隨從,看她的眼神都有一些特別的疏遠。
如果這種疏遠僅僅出於不熟悉,她倒也能夠理解,畢竟自己醫女的身份太低,在達官貴人眼中當然是沒有自己的位置。可憑她女性的直覺,她感受到的疏遠並非如此,謝韞對她態度極其客氣有禮,可以說是無懈可擊。但是隻要她有任何接近蕭斯年的舉動,謝韞就會突然冒出來,用各種理由將蕭斯年從她身邊拉走,這種行為表達的意思隻有一種而且非常明確,他們不希望她和蕭斯年走得太近。
“在想什麼想得如此入迷?”蕭斯年的聲音在秦嵐慧的耳邊響起。
秦嵐慧這才注意到,馬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下了。
“今天傍晚前就可以到京城,出來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隻怕你也餓了。”蕭斯年將手遞給她,小心翼翼地攙扶她下車。
秦嵐慧剛走下車廂,就看到謝韞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一邊,“秦姑娘,車子坐累了吧,這山高水與的一路去往京城,實在是辛苦秦姑娘了,出來放鬆一下腿腳,也是好的。”
“多謝謝大人關心,我不覺得累。”秦嵐慧莫名地怵謝韞的笑容,不由得又往蕭斯年身邊靠了靠。
蕭斯年對秦嵐慧溫柔地一笑,“走,去樹蔭下休息會吧。”
安頓好秦嵐慧,蕭斯年將謝韞拉到一旁,“謝兄,你莫不是對嵐慧有意見?以往你對待其他人可不是現在這個皮裏陽秋的樣子。”
謝韞也知道自己的表現是有些太過明顯,可是,他怎麼可能忍得住呢?他一想到傅明月為了蕭斯年付出那麼多,甚至香消玉殞,蕭斯年卻已然忘卻了那一段感情那一個人,不僅如此,他的身邊還多了一個紅顏一個救命恩人,他的心裏就莫名充滿了憤怒充滿了心酸。謝韞何嚐不知道這樣針對秦嵐慧很沒道理,排斥秦嵐慧更是顯得他沒有禮儀風度,可他卻真的做不到接受秦嵐慧出現在蕭斯年的身邊。
“斯年,你把秦姑娘的名字叫得如此親熱,這回又執意帶她回京回王府,想必你已是想好如何安置秦姑娘了是嗎?”謝韞越是想讓自己表現得正常冷靜,可越是無法掩飾語氣中隱隱的不滿。
蕭斯年臉微微一紅,眼神開始有些閃爍,而這些小動作在從前的蕭斯年身上是絕對不會出現的。以前的趙王殿下,無論碰到怎樣棘手的情況,表麵永遠都是那麼篤定沉著,即便麵對心愛女子被劫持,再心痛焦急也不會讓他失了分寸亂了手腳。可是如今的蕭斯年,外表雖然毫無變化,但是氣質上卻真的有了太大的改變,這樣的變化,或許在旁人眼中,會覺得他變得更有親和力更像鄰家大哥哥了也更易於接近了,但在謝韞的眼中,蕭斯年卻可以說是變得完全不像他自己了。
“是秦姑娘救了我,她一個姑娘家不顧男女有別照顧了我這許久,你能看到一個活著的我全都是她的功勞。我是想說,我和她一起相處了大半年,總該給人家一個交代才說得過去。如果如果父王母妃不反對的話,我想我想……”
蕭斯年還沒好意思將話講完,謝韞已經冷冷地接口道,“你想將她納入趙王府做王妃,是嗎?我很想知道你是打算納她做正妃呢還是側妃?”
“這個這個我還沒想那麼多,一切但憑母妃做主便是。對了,謝兄,我應該沒有婚約在身吧?你知道很多事情我都還沒能夠完全記起來,若是連終身大事都沒記住,那我可就麻煩大了。”
謝韞張嘴就想說你當然有婚約在身啦,你怎麼可以將那個人完全忘記!但是,話到了嘴邊,謝韞又將它默默吞下去了,出口的話變成了,“你呀眼光一向特別高,京城裏的大家閨秀愣是沒一個能入你的眼,所以呀,你並沒有婚約在身。”
“是這樣啊,那可就太好了,嵐慧溫柔賢淑,對我又有救命之恩,我娶她為妻也是理所應當吧。”蕭斯年一邊說,一邊將眼光投向了不遠處在樹蔭下喝水休息的秦嵐慧,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不知為何,明明應該趕緊送上自己的祝福,然後給自己的好兄弟一個大大的擁抱,可是謝韞心中卻像堵上了一塊大石頭,他無法原諒蕭斯年將傅明月全盤忘記,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向蕭斯年隱瞞傅明月存在過的這個決定是不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