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手提竹殼暖壺打水回來,忙著向茶幾上的茶杯倒水。
金銘從桌上拿過一搭紙張,道:對於礦工們的生活狀況,確實艱苦,公司是了解的,我和老王還親自去窯戶鋪實地查看過---
王管家一邊倒水,一邊插話證實道:對對,那個路確實太難走。
金銘接著道:“需要解決的問題何止十六條?!你們也知道,公司剛被標賣存煤,資產重組,董事會改選,現在是債務纏身,處境困難,經營維艱。就是你們不提出來,公司也準備逐步改善職工生活條件,具體內容已經寫在這裏,麻煩你們先看一看?”言罷,遞過一一疊紙來。
紀子瑞站起身,疑惑地接過來,分給眾人後,自己也留下一張,坐下來讀道:職工改良待遇辦法---改善職工待遇的十七條---
張福林識字,默默地看下去。
梁棠聽了,率先驚呼道:十七條?怎麼還比咱的多出一條來?
蔣福義阻止道:別大驚小怪的,往下聽。
紀子瑞接著讀道:第一條 公司為保障職工權利,成立“職工聯合會”, “職工聯合會”有代表工人之權。職工要遵循軌道辦事,凡遇工人犯廠規者,必須通過本會派代表雙方討論處理辦法,確屬工人理屈,才準開除,並按其最近薪金數目,發給半年的薪金作為川資。
……
紀子瑞,張福林,梁棠,蔣福義四人下了樓梯,走到樓廳。
梁棠性急地問道:老紀,這算答應還是沒答應?
張福林嘟囔道:既是答應,也是沒答應,說是沒答應,也算答應。
梁棠不解,著急地道:我怎麼越聽越糊塗?還這麼玄乎,解給我聽聽。
張福林沒好氣地道:回去給你解釋。
紀子瑞道:老狐狸!
梁棠更迷惑了,停下來不走,道:誰是老狐狸?
走在最後的蔣福義擁著梁棠,邊走邊道:反正說的不是你,走吧,回去再商議。
四個人出了樓廳,誰也不在說話,直向大門走去。
運河航道。
拖輪逆水行駛在運河航道裏,岸邊淺水處的蘆葦越來越稀少,有幾隻野鴨或水鳥不時地在草叢中遊來飛去。
駕駛艙裏,順子手握方向輪,神情緊張,瞪大兩隻眼睛象探照燈般不時搜索著岸邊的蘆葦叢,哪怕發現一隻廢棄的漁船,也馬上報告給隊長天賜,盡管天賜有時候就站在身邊,也不敢絲毫馬虎。
河麵上,除了遇到幾艘下行的貨船扯帆通過外,幾乎沒發現快船遊弋,就連漁船也是少見。
天賜和順子依然不敢大意,繼續前行。
拖輪很快駛出蘆葦灘,前麵就是一個鄉村渡口,一條破舊的小木船當做渡船橫在水麵上,岸兩邊是黃泥和石塊壘砌的碼頭,岸兩邊的水草既稀少且矮小。
天賜和順子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兩人在心裏暗自慶幸。
小渡船上的艄公看見拖輪駛來,不但不躲避,反而靠近航道,一手持槳,一手搖擺,示意拖輪停住。
順子向站在身邊的天賜請示道:可能是搭船或者是捎貨,隊長,停不停?
天賜道:我看都不象,減速。
順子一邊減速,一邊疑惑地猜測道:說是搭船吧,除了艄公,沒有客人;碼頭上空蕩蕩的,也不見貨物;要不就是打聽問信的?
拖輪減速後,慢慢滑過去,順子不敢熄滅機器,隻把油門降到最低,機器的聲音小了許多。
渡船上的艄公老遠就大聲喊道:是台兒莊碼頭的船嗎?
天賜站在艙門外,答道:請問何事?
艄公:張天賜在嗎?
天賜:找他幹嘛?
艄公:有人托我找他,說有要事相商。
天賜:誰?
艄公:你見了就知道了,我這裏有那人的名帖,讓我親手交給張天賜。
說著,兩船漸漸靠近,順子讓拖輪靠慣性滑行;艄公一手拿著帖子晃晃,一手搖著船槳讓渡船傍在艙門邊。
天賜看見帖子,道:我就是張天賜。
艄公上下打量著天賜,驚喜道:原來你就是,果真名不虛傳,和那人說的一模一樣。
艄公說完,遞上手裏的名帖。
天賜接過帖子,仔細看過反正兩麵,驚喜道:這人現在在哪?我要馬上見他!
艄公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托我的人知道。
天賜向艙裏握著方向輪的順子道:我要下去見一個人,你們先走吧,別等我。
順子不知天賜要去見誰,堅決的反對道:不行!這地方可是劉黑子的地盤,萬一出事怎麼辦?要見,等到了台兒莊碼頭回來再見也不遲,到時候我陪你一塊來。
天賜堅持道:等不及,我現在就得去,你們先走吧。
天賜說完,已經下到渡船上,對著順子揮揮手。
順子見阻止不住,十分擔心地勸道:能行嗎?要是大翠姐不見你回去,問起來,我可怎麼說?
天賜道:放心吧,一定不會出事的,我隨後就趕過來。
順子在艙裏駕駛著拖輪,實在不能離開,隻好眼睜睜地看著天賜半途下船而去,大聲提醒道:小心,別大意!
天賜一邊示意艄公駕船離開,一邊答道:知道了,別擔心,在碼頭等我。
順子道:好吧。
拖輪拉著十幾艘一節節的貨船越過鄉村渡口向前駛去。
渡船上,艄公一邊搖槳,一邊感慨道:還別說,那人說得還真準!
天賜不明白艄公所言何事,問道:什麼真準?
艄公道:那人前來托我的當時,我就擔心說,就是在渡口遇見你,也保不準你會下船跟來,那人說見了名帖,你就一定來,這不,你就果然來了,還不真準嗎?
天賜笑著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