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銘道:老王,現在又兩件事情要你去辦,馬上通知各個礦區的主事於午前赴公司大樓開會;知會公司人員午後準時上班。
王管家道:是,東家,打掃完房間我就去。
金銘道:我來打掃,你現在就去。
王管家把雞毛撣子遞給金銘道,我這就去寫知會單,馬上派人發出。
金銘催促道:快去,快去。
王管家轉身走出總經理室。
運河航道。
一場大雨過後,運河裏的水位上漲了不少,運河通航,河道裏又見白帆點點,百舸爭流。
船艙裏,天賜斜躺在船板的蘆席上,順子手握舵把駕駛著貨船,嘴裏哼著魯南民間小調《十二個月》:
正月裏來是新年,槍刀劍戟民不安。
官軍使的是大炮,倒叫老民作了難。
二月裏來草芽尖,孫美瑤領兵要出山。
要問俺出兵上哪兒去?臨城東裏把營安。
三月裏三月三,沙溝北來把鐵道掀。
四月裏來四月八,掀了鐵道把洋人架,
萬兩黃金不換他。
五月裏來是端陽,六國洋人來商量。
商量商量招安吧,小辮一割換軍裝。
六月裏來三伏天,招安的新軍來操練。
一無兵法二無主,拿著新軍不值錢。
七月裏來七月七,七國的鬼子使飛機。
開著飛機高山上,嚇壞了新軍招安的。
八月十五月正圓,五團長領兵要出山。
俺問出山上哪去?棗莊一地安營盤。
九月裏來是重陽,上邊發下棉軍裝。
肩牌領牌都領到,光發皮帶不發槍。
十月裏來寒風涼,老鄉兩眼淚汪汪。
招安的新軍不吃香,三麩洋麵疙瘩湯。
你是杠子隊,我也沒有槍。
你說沒錢花,我也沒官餉。
十一月來三九天,殺了旅長塌了天。
上邊官軍沒了信,軍裝帽子紅布纏。
十二月來一整年,招安的新年來遣散。
一律軍裝都扒下,個人光腚回家去過年。
天賜聽完順子哼唱的小調,感覺不對,便問道:腔調還是《十二個月》的腔調,裏麵的唱詞怎麼換了?
順子得意地道:早就換了,還是從北山裏傳來的呐,名字就叫《孫美瑤招安》,當今,下窯的,走船的,就連莊上那些老娘們小媳婦都這麼唱。說罷,半個身子伸出窗外,向鄰船的人大聲喊道:“八蛋,你說對嗎?”
鄰船的八蛋也探出頭來,回應道:就是啊,都在為孫美瑤孫大杆子鳴冤呐,佩服他是個爺們,敢掀鐵道,綁洋人的票,有種,鬧得七國鬼子賴在中興公司大樓裏,摘掉好多中國大官的官帽。
天賜依然躺著道:鬧得動靜是不小,可這事都過去好幾年了,現在反倒編成戲詞唱起來了?
順子道:嘿,你真沒聽過?
天賜道:還別說,我還真是第一次聽唱。
順子炫耀地道:還有呐,十幾年前,趙大頭半夜搶走紅燈籠那件事,也編成歌詞了,要不,我唱給你聽聽。
天賜道:你還是免了吧,就你那公鴨嗓子破鑼聲,不比老母豬哼哼得好聽。我早聽過了,就是可惜,當時,咱都走船在外,沒在現場,也不知道紅姑娘後來怎麼樣了,唉。
順子道:想她了?
天賜不搭理順子,睜著眼,呆呆地看著艙頂,似乎在回想。
這時就聽到船艙外忽然傳來一聲凶狠的話語:“停船,快停船!爺們要檢查?”
天賜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猛然抬起頭來向艙外看去,才發現幾個漢子駕著快船已經圍住了貨船。距離最近的快船上並肩站著一老一少兩個男人,手裏晃著錚亮的家夥,老的年齡和自己相仿,少的也就二十出頭。二人身後還有一人飛快地搖著雙槳死死傍著貨船船側。不遠處是一片茂盛的蘆葦灘。
順子死死抓住舵把,用足力氣才橫過船舵,“砰”的一聲和八蛋掌舵的鄰船碰在一起,兩隻船才漸漸停住。
順子小聲嘟囔道:好多年沒遇到了。
年少的卻發話道:哪兒的船?
天賜道:台兒莊的。
年少的問:去哪個碼頭?
天賜答:上海。
年少的又問:你是船主?
天賜又答:我是。
年少的再問:姓什麼,叫什麼?
天賜接著答:姓張名天賜。
天賜看到年少的還想問下去,身邊那個年老的湊在年少的耳邊嘀咕了一句,由於聲音太小,聽不清楚,隻見年少的點了一下頭。
年少的接著問道:你真是中興公司的那個張天賜?
天賜道:假了包換。
年少的道:不查你了,過去吧。
天賜道:謝謝。
說著,就見那年少的向同伴們一揮手,快船瞬間就向兩邊閃開。
順子和鄰船的八蛋見狀,把各自的船舵扶正,兩隻船又行起來。
順子羨慕地道:你的名字還真管用,一說是你,劫道的都不劫了。
天賜道:開船吧你。前麵還有蘆葦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