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聽了,機靈地跑向船尾,對後麵緊跟的船上人叮囑道:李船主,天賜隊長吩咐,前麵不安寧,要弟兄們加倍小心。
李船主答應道:知道了。(轉臉向後麵的船上人傳道)弟兄們,拾掇利索點,睜大眼,聽候招呼。
順子跑回船頭,看著天賜,小聲回道:傳下去了,情好吧。
天賜點點頭,不再多言,目光始終盯著前方。
河風鼓滿船帆,很快過了蘆葦灘,幾艘漁船上的漁夫依然安安靜靜地提網下鉤、捕魚撈蝦,河道裏一片安靜,想象中的異常情況並沒有出現。順子長長地出了口氣,道:哎呀,你也太小心嘍,這個蘆葦灘和咱走過的河段一樣,沒啥異常,白
白地虛驚了一場。
天賜兩眼看著水麵,道:隻願一路平安,小心沒有多餘的。
順子讚同道:走船在外,誰不想順順當當,又掙錢,又平安。
天賜不敢大意,目不轉睛地盯住前麵,發現前麵的蘆葦更多,成灘成片的,還有幾片都長到深水裏,漁船隻好避開淺水處的蘆葦,在靠近航道的深水處下網,漁船和貨船混在一起,就顯得河道相對窄了許多。
天賜感到口渴,便回到船艙裏去喝水。順子見天賜要回艙裏,也在身後跟著。
兩人進了船艙,另一個船工在艙裏掌舵。順子在小方桌上擺開兩個碗,一手拿起茶壺,先給天賜倒滿一碗水,天賜端起就喝。
順子也端起茶碗,剛喝一口,就聽到船艙外傳來一聲凶狠的話語。
“停,快停!這船誰問事?”
順子端著茶碗,楞在那裏,嘴裏的茶水還沒咽下去,隻好緊抿住嘴唇,吃驚地看著天賜,用疑問的目光征求天賜怎麼辦。
天賜沉穩地放下茶碗,與順子對視了一眼,歪歪嘴覺示意順子悄悄通知後邊的船
上的人,不可魯莽,看眼色行事。順子點點頭,目光向後邊的船艙看去,手裏做了一個端槍射擊的動作。後船的人也點點頭,意思是知道了。
天賜不慌不忙地走出來,發現幾隻快船緊榜著自己的船頭,每隻船上都有兩人,皆漁夫打扮,其中一隻稍大,船板上站著一個年紀和自己相仿的黑臉漢子,身體剽悍,任憑小船快速滑動,鐵塔似地穩站在那裏,一看站姿就知道也是個善於玩水的高手。
天賜眼盯著黑臉漢子道:“在下就是問事的,請問有何貴幹?”
天賜一出現,黑臉漢子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也在暗暗端詳對方,看見天賜腳上穿的黑色布鞋踏在船板上,無聲無音,看看麵相,不嚴而威,歲數也二十多歲,竟然成為船首,一定有過人之處,也是常跑船的主,不可小覷,便蠻橫地道:要問有何貴幹?當然有,知道河道裏行船的規矩嗎?
天賜裝糊塗道:在下途徑貴地,確實不知,請明示。
年輕漢子道:進了我的地盤,就要按我的規矩辦,交點過河費,保你平安通過。
天賜道:怎麼講,保哪些平安?
年輕漢子道:交過河錢,隻保平安通過,人各有命,福壽不保。
天賜道:要交多少過河錢?
年輕漢子道:單船大洋十塊,你是船夥,給你個便宜,就交一百大洋。
順子通知過後麵的船隻,從船艙裏跑出來,聽到要大洋上百,驚訝地回道:一百大洋!還不是直接去搶?!
年輕漢子聽到順子說他搶劫,卻並不惱怒,相反卻大笑道:嘿嘿,你說對了,要是識相,乖乖地拿出錢來,就能風平浪靜、一馬平川;要是不識相,讓爺們動起手來,到了那時候,再想花錢買平安,那可就麻煩大了,不是這點錢能輕易買到平安的。
順子道:你想怎麼樣?
年輕漢子瞬間變了臉色,朝自己的人大聲鼓動道:弟兄們,動手!
年輕漢子的同夥聽了,躍躍欲試,槍彈上堂,就要動起手來。
天賜見狀,也大聲道:慢著,有話好說,一看你的身手就知道你也是常走船的爺們,一定知道走船的漢子出門在外,隻求平安無事,不願惹是生非,你抬抬手,俺們都是出苦力的,總共也掙不這麼多錢,少點,再少點吧。
年輕漢子蠻橫地道:現在才說軟話,晚了,不行,少一個子都不行!
天賜見對方絲毫不肯通融,知道躲不過去,便眉頭緊蹙道:既然不肯通融,俺們確實沒有這麼多錢,要是不信,你可跟我到艙裏親自驗看。
年輕漢子道:想耍滑頭?
天賜道:不敢,不敢。
年輕漢子審視了一眼天賜的麵目表情,不像是有鬼,隨口道:驗看就驗看,不怕你搞鬼。(轉臉吩咐同夥道)盯緊了。
同夥聽了,平端著槍,對著目標。
天賜看了順子一眼,獨自走去,順子會意,想走在最後。年輕漢子用槍指著順子道:你也頭裏走,落在後麵,想抄我後路?
順子隻好跟在天賜身後也向艙裏走去,年輕漢子後麵跟著。
天賜和順子進了船艙,順子摒聲斂氣緊貼在艙門後站著,年輕漢子堵在艙門口。
年輕漢子用槍指著順子道:拿出錢來,快拿。
掌舵的船工嚇得臉色焦黃,呆在那裏。
順子隻好一邊看著天賜,一邊爬上艙板伸出手拽過最裏麵的一個破舊的小木箱子,打開箱子讓那人看。
年輕漢子瞟了一眼箱子,發現成塊的洋錢隻有幾枚,連零的算上,也就十來塊是樣子,不由得冷笑道:哄我玩是吧,利索點,再拿,我知道藏在什麼地方,騙不了我,抽開艙板。
順子隻好慢慢地抽開一塊木板,露出很淺的一個空洞,裏麵躺著一個小布包袱。
年輕漢子看見小布包袱,以為裏麵藏著的一定是錢,不耐煩地推開順子,伸手一把就按在布包袱上,原以為是硬硬的洋錢,感覺上卻不是,不由得由驚喜瞬間變成驚訝,剛要說話,卻感覺自己的上身被一件硬家夥抵住,楞在那裏。
就聽天賜低沉而威嚴地道:別動,動一動就先蹦了你。
原來天賜趁著年輕漢子伸手去摸包袱的時機,眼快手疾從腰裏抽出金銘送他的那把短槍,瞬間扭轉了局勢。
年輕漢子兩眼盯住抵住自己的槍管,隻好僵住不動,麵露驚異,卻並不害怕。
順子一把奪過漢子手裏的短槍,也抵住漢子的身體,發狠道:蹦了他算了。
天賜命令年輕漢子道:告訴你的人,馬上收起家夥,讓我們過去,要不然,先打你個血窟窿!
年輕漢子隔著窗戶對同夥喊道:收起家夥,讓船過去。
同夥中一個問道:得手了?這麼利索!
年輕漢子道:讓開,是道上的。
天賜就聽耳邊呼哨一聲,透過窗戶看到,快船紛紛離開,不再糾纏。
天賜道:人情做到底,還得辛苦你再送我們一程。
年輕漢子麵不改色,根本不理會天賜和順子,一屁股坐下來,拿起茶壺自斟自飲起來。
天賜的船隊很快通過那片蘆葦灘,天賜和順子收起家夥,一邊監視身邊的漢子,一邊繼續前行。
年輕漢子紅著臉道:娘的,都說台兒莊人好客、尚水、崇武,不好惹,要不是我輕敵所致,你也不能輕易得手,這次算我晦氣。
天賜道:看得出,你也是個船滑子,小時候也在河上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