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銘道：請，請。
楊參將轉臉對眾士兵道：弟兄們，大清是完了，朝廷的俸祿是吃不上了。接上峰命令，要裁員節餉。恰好中興煤炭公司要組建護礦隊，（指著金銘）這位就是公司的金礦主，（金銘向眾人點點頭）親自前來招聘，有願意去的，經過檢驗合格，當場領取憑證，就成為中興公司的一名正式員工；不願意去的，是走是留，以後再說。願意去的，就站到左邊，不願意去的，原地不動，下麵就開始。
眾人紛紛議論，是去是留，一時拿不定主意。
士兵甲對士兵乙道：兄弟，去嗎？
士兵乙道：哥，到底哪個好？
士兵甲道：我也不知道，你想啊，咱們這些兄弟，以前還能仗著大清的勢力，伸手錢來，衣食無憂。現今大清沒了，以後要麼當兵，要麼給大戶人家看家護院，咱還能幹什麼營生？
士兵乙道：老哥說的是，要不，咱們就去？
士兵甲道：去！咱們一塊去！
士兵乙：好，咱們這就去報名。
兩人率先走出隊列，其他的士兵見了，也紛紛前去。
站在金銘身後的王管家拿出一遝報名表來一人一張分發下去，道：一個一個來，填好表格，交上來，等著點名候驗。
眾人領到表格，三個一群，五個一堆，看著表格又開始議論。
士兵甲問乙道：兄弟，紙上寫的嗎？
士兵乙道：我也不認字，可能先要寫上自己的名字吧？
士兵甲拉起士兵乙邊走邊道：王三認識字，找他替咱寫。
碼頭。
煤行大廳的前麵，一群腳夫走卒正圍著個剃頭匠，爭先恐後地把腦後的長辮子剪去。
天賜坐在方凳上，身上倒圍著一件破舊的褂子作圍布。剃頭匠站在身後，一手拿著剪刀，一手擺弄著散在腦後的長發。順子在身邊好奇的看著。
剃頭匠問道：你可拿定了主意，剪去容易，要想再長上，可就難嘍，剪了？
天賜道：剪吧！
剃頭匠手裏的剪刀聲響，地上落下絲絲黑發。
剃頭匠用毛巾打去落在天賜身上的碎頭發，解去圍布，得意地道：好來。下一個。
天賜摸摸頭上的短發，笑了。
幾個船工也好奇地看著，順子伸出手在天賜的頭上小心地摸了一把。
天賜假裝生氣道：摸什麼摸，這男人的頭你能隨便摸嗎？
順子不以為然地問道：我和你一起光著屁股長大的，都不能摸，什麼人能摸？
天賜道：沒聽人家說嗎？男人的頭女人的腰，不是相好的不能摸！
天賜的話音剛落，幾隻大手一起都向天賜的頭上摸去，天賜也開始反摸，幾個人亂成一團，互相摸著頭上的短發，開著玩笑，非常熱鬧，一片喜慶。
萬家大院。
外號劉饃饃的小販又推著車子穿街走巷開始吆喝著：賣饃饃，賣饃饃嘍。
孫寡婦拿著笊籬走出來道：買饃饃。
劉饃饃停下車子，掀開籠布，拿出秤，道：好來，要幾斤？
孫寡婦道：要五斤。我說賣饃饃的，怎麼這兩天沒來賣？
劉饃饃道：前兩天，家裏有點事情，回家了一趟，生意也就歇業了三天。
孫寡婦道：家裏沒出啥事情吧？
劉饃饃道：沒有，家裏就一個老娘，又沒什麼人，還能有啥事出。
孫寡婦道：那就好，噢，還是平平安安的好。
劉饃饃稱好饃饃遞給孫寡婦道：拿好了，五斤饃饃，足斤足兩。
孫寡婦接過饃饃，交過錢，端著笊籬進了大門。
劉饃饃一直看著孫寡婦的背影消失，才推起車子，繼續賣他的饃饃。
萬鎮長夫婦坐在上首，天賜和大翠，金銘和二翠分坐兩邊。傭人孫寡婦上過茶水，下去了。
萬鎮長道：皇帝遜位，民國政府成立，袁世凱榮任臨時總統。咱嶧縣原來的縣令掛印而去，現今有縣丞護印代理，傳下令來，要鎮長裏長齊心協力，保境安民。我還沒好利索，就得忙裏忙外，真是多事之秋啊。
金銘道：張大人發來電報，也說新舊更替，多事之秋，要我見機行事，小心賣出的煤炭收不回錢來。幸好，已近年關，河麵上凍冰封，航運停止。待開春通航，煤炭價格一定高漲。
天賜插不上話，隻好喝茶靜聽。
萬鎮長道：國運是好是壞，不是人力所能及的，我們隻做好各自份內的事情，就好。
二翠看見天賜和姐姐都理了新發型，走到大翠的身邊，擺弄著大翠耳間處的短發，羨慕道：我看啊，民國成立，第一個好處，就是頭發可以剪短，又利索，又好看，洗起來，也省事。（目光轉向金銘）回來，咱也去剪？
金銘道：這民國表麵上看是成立了，可南北兩派正鬧得不可開交，還不知能存在多久。再說了，身上發物，受之父母，不可輕易毀壞。我不剪，也不許你剪。
天賜和大翠聽了便有些不好意思。
二翠隻好眨巴眨巴眼睛，笑笑，不再說什麼。
此時，孫寡婦正好進來，請示道：老爺，太太，酒菜備好了。
孔夫人道：好好，吃飯吧，有什麼話，邊吃邊聊。
萬鎮長笑著道：對對，邊吃邊聊。其實對於我這個人啊，維新也好，守舊也罷，我都不反感；嗬嗬，走吧，一起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