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薄命(1 / 2)

於石評梅而言,1927年至1928年上半年,可謂是她的創作年。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她寫了幾十篇文章,題材廣泛,在詩歌、散文和的創作上均有很大的突破。這些文章除了幾篇被刊登在《語絲》上以外,其他的全部都發表在她主編的《薔薇周刊》上,受到了讀者的熱情追捧,反響也很是強烈。

彼時,國內時局動蕩不安,經濟凋敝,民不聊生,很多人都喪生於戰爭的炮火之中。

為此,石評梅雖然滿懷憂思,想要以己之薄力救民眾於水火之中,麵對現實,也常常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為此,她隻能力所能及地在《薔薇周刊》上發表一些揭露反映時事現狀的文章,以期引發關注,喚醒民眾的意識,號召全社會一起共謀中國之前途。

白天忙碌於各種工作之中,晚上常常不得入眠,數年來集成的心病每每讓石評梅夜裏輾轉反側。為了麻醉自己,讓自己在勞累奔波之後得到片刻的安寧,她隻能灌醉自己,但卻隻是“借酒澆愁愁更愁”。

後來,陸晶清離開了北京,她連在北京唯一的精神慰藉都沒有了,自此便更加鬱鬱寡歡。

幾個月前,石評梅從住了五年之久的穆宅裏搬了出來,現在暫時住在荒蕪淒涼的花神殿中。

來到這裏已經有三個月了,可是每次早出晚歸,她都很少有機會好好地對這花神殿審視欣賞一番。在今夜這樣的月色裏,她終於有空閑到院裏來走走,順著花畦,繞過竹籬,穿過一個小月亮門來到了花神殿前。魏然莊嚴的大殿,蓊鬱繁茂的古鬆,安然屹立的大理石日晷,和那久經風雨侵蝕的鐵香爐,都在月光的籠罩下,充滿了別樣的韻味。

石評梅倚著那棵老槐樹沉思了一會兒,便走到井口旁邊的木欄上坐下,仔細地欣賞著這古殿荒園中的另類美景。明月幽輝,佳景淒涼,她呆呆地坐在那裏,任愁緒一點點將她包圍。這沉默恐怖的黑夜,讓她想到了戰亂交錯的社會,也讓她想到了身處異鄉、漂泊無依的自己。

對著這神妙幽美的花神殿,我心覺著萬分傷感。回想這幾年漂泊生涯,懊惱心情,永遠在我生命史上深映著。誰能料到呢!我依然奔走於長安道上,在這紅塵人寰,金迷紙醉的繁華場所,扮演著我心認為最難受最悲慘的滑稽趣劇。忘記了過去,毀滅了前塵,固無是件痛快的事;不過連自己的努力,生活的進程都默然不顧問時,這也是生的頹廢的苦痛呢!那敢說遊嬉人間。

嗬!讓我低低喊一聲母親吧!我的足跡下浸著淚痕。

三月前我由蔭護五年的穆宅搬出來,默咽了多少感激致謝的熱淚。五年中待遇我的高義厚恩,想此生已不能圖報萬一,我常為這件事難受。假使我還是棲息在這高義厚恩之中時,恐怕我的不安,怍愧,更是加增無已。因此才含涕拜別,像一個無家而不得不歸去的小燕子,飛到這荒涼蕪廢的花神殿。我在不介意的忙碌中,看著蔥蘢的樹枝發了芽,鮮豔的紅花含著苞蕾;如今眼前這些姹紫嫣紅,翠碧青森,都是一個冬夢後的覺醒,刹那間的繁華!往日荒涼固堪悲,但此後零落又哪能設想呢!

我偶然來到這裏的,我將偶然而去;可笑的是飄零身世,又遇著幻變難測的時局,倏忽轉換的人事;行裝甫卸,又須結束;伴我流浪半生的這幾本破書殘簡,也許有怨意吧!對於這不安定的生活。

對於自己近來的種種心境,她在《花神殿的一夜》中,敘說了良多,彼時她的情緒很是悲傷低落。每天被事務纏身,需要應付各種各樣的人事,她已經神思疲憊,那本就貧弱的身體也漸漸地被拖垮了。

石評梅當時並沒有十分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仍舊是早出晚歸,為了各種瑣事奔波忙碌,然而病來如山倒,等到她有所察覺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