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體和心靈的雙重折磨下,石評梅的健康一日不如一日,神思也開始有些恍惚。
1928年9月17日清晨,石評梅起床後就覺得身體很不舒服,全身都有點發涼。
因為昨夜失眠的緣故,她起身坐了一會兒,所以她以為自己隻是夜裏受了一點涼,並沒有將自己的病情放在心上。
盡管抱病在身,石評梅還是強打起精神去給師大附中的學生上課,下午又到若瑟中學去上體操課。上體操課的時候,她開始還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然而到後來,她的頭便開始疼了起來,身體也支撐不住了。
站在操場上,她覺得自己仿佛是頭站在地上,腳朝著天似的,當時她就覺得心煩意亂、頭暈眼花,仿佛要暈倒一般。
沒能上完課,石評梅便向學校請了假返回家中。
躺到床上後,她覺得四肢不能動彈,頭劇烈地疼痛著,並且也開始有些發燒。
在病痛的折磨下,石評梅百般難受,很快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在整夜的噩夢中,她疲憊不堪,病情也越來越嚴重,到了第二天,體溫不僅沒有降下來,還一直高燒不斷。
前來探病的好友見石評梅病情危急,就馬上將她送進了山本醫院進行治療。
然而,入院後,雖然有醫生的精心護理,但是她的病卻一直不見好,整個人已經陷入了完全昏迷的狀態。
9月23日,經過商量,她的一眾好友遂將她轉入醫療條件更好的協和醫院進行搶救。
如果石評梅尚有意識的話,她是斷不會允許朋友們將她送到這個傷心地的,高君宇離世後,她就對協和醫院充滿了恐懼感。
她害怕來到這裏看到物是人非的景象,更害怕想起她和他在這裏曾度過的點點滴滴,那不是回憶,而是一場可怕的噩夢。
然而,此刻她毫無知覺地躺在這裏,高燒不斷,昏迷不醒,就連生命也危在旦夕。
她無力再計較這些傷心事,那一刻,她好累,但心裏終於放鬆,因為煩惱的俗世情緣已經不能再引起她情緒的絲毫變化。
協和醫院的醫生們經過診斷,確定石評梅患的是結核性腦膜炎,並發肺炎。
她的好友們聽到診斷結果後,心裏都不由得涼了一片,其中有些人甚至當場就傷心得流下了眼淚。在當時的年代,醫療條件很是落後,也沒有抗結核的藥物,因而,她的病幾乎沒有挽救的可能,死亡也是隨時的命運。
在石評梅住院期間,她的好友、同事和學生們都天天來醫院看她,他們悲傷地叫她喚她,然而陷入重度昏迷中的她卻一直沒能聽見。
經過數度的搶救,醫生們已經對她的病情束手無策了,9月30日淩晨兩點左右,石評梅撒手人寰,靜悄悄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一年,石評梅26歲;
那一年,高君宇29歲;
他們之間相差三歲,她在他死後三年也追隨他飄然而去。
從此以後,俗世紅塵,再與他們無關。
暮春深秋,炎夏寒冬,匆匆三載,石評梅一個人淒然度過,高君宇走後,她的世界裏已經不複再有絢麗的色彩。
她曾說,她是一個罩上了黑紗的人,為了他的死,她早已經將眼淚流盡,將深情付盡。
陶然亭畔,荒林獨墓旁,她已經流完了她所有的眼淚,也償還了他的情債。
這世間的物象因果、情癡糾纏,也隨著她的短暫的一生煙消雲散。
前塵往事都散在回憶裏,情深似海也埋在了黃泉中,生死夢幻,因緣亦有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