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石銘就親自在院子裏種了好些林檎樹,沒想到竟然成活了。
林檎樹雖然普通,然而它從不爭奇鬥豔早早開放,隻待百花怒放後才悠悠然綻放它的潔白,一副與世無爭的恬淡模樣。石銘就愛林檎樹這靜悄悄的美麗,美而無聲,卻叫人流連忘返。後來,石銘將植有林檎樹的這個院子命名為“林檎書院”,還專門請人做了一塊精致的書匾懸掛在院門上。石評梅和父親都很喜歡林檎書院,父女倆的閑暇時光,有很大一部分是消遣於此的。石評梅經常隨著父親到林檎書院來看書寫字,適逢天氣晴好的時候,石評梅還會幫著父親曬書,父女倆都是愛書之人,這種不言而喻的快樂,在他們相視一笑的默契裏愈加珍貴。
最難得的是,林檎樹不僅逢春開花,而且還會臨夏結果,小小的果子掩映在繁密的綠葉中,惹人愛憐。等到果子成熟後,綠色的外表上就會泛上一點微微的紅色,這時就可以摘果子了。因而,讀書之外,石評梅在這院子裏又多了一項可作娛樂的事情。
林檎樹頗高,石評梅此時年幼自然夠不著,隻能央求父親來幫她摘果子。
石銘當然十分願意,有時候還會將石評梅高高舉起來,讓她親自體驗摘果子的樂趣。
小女兒在他肩上高興得咯咯笑起來的時候,也是石銘異常幸福的時刻,仿佛生活裏所有的遺憾都在和女兒相處的此時此刻得到了圓滿。
因為深得父母雙親的寵愛,所以石評梅從小就格外活潑,敢說別人不敢說的話,也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嬌俏的女兒身下,卻顯出一種男兒的英武。
俗話說,童言無忌,然而石評梅的童言常常還帶著幾分濃厚的書卷氣,在看似不經意的玩笑中,卻顯現出家世才學的與眾不同。
有一次,石評梅問自己的母親,她是怎麼來的。
母親李氏便開玩笑逗她說,是自己去觀音堂求子,想偷個菩薩座位底下的泥娃娃,沒想到弄巧成拙,偷了個小丫頭出來。
石評梅聽後信以為真,結果就在西房貼了張黃裱紙,上麵寫著“仙姑在此,諸神退位”幾個大字。石評梅的母親看到後,哭笑不得,拿著雞毛撣子要打她,石評梅也不怕,反而理直氣壯地說:“我是觀音老母的玉女姑姑,神鬼都害怕,你打我要遭罪的。”
石評梅的母親聽後反而被她逗樂了,原本說要打她也隻是做做樣子,索性也就隨她去了。
在那個年代,女孩子多半被禁足家中,接觸外麵的世界的機會少之又少。
隻有石評梅可以隨時外出,從來沒有人來拘束她,而且她總是光著一副大腳丫子跑來跑去。村裏的人看不慣,思想開明的石銘根本不在意,而石評梅因為年少就更加無畏無懼了。
因為從小讀的書多,又加上天資聰穎,所以石評梅常常會故意問自己的父親“賣弄才學”,有時語出驚人,令她的父親也無可奈何。
石評梅的父親和母親怕是沒有料到,這樣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小小頑童,在未來的日子裏,竟會成為文壇上一個不朽的驚歎,成為很多人都會懷念並為之肅然起敬的傳奇女子。
小小的石評梅當然也沒有想到,今後的自己會在許多人的仰望裏,活得美麗而又淒涼。往事隨風,後事渺遠,隻論當下,石評梅是如此快樂而又幸福的一個孩子:
你愛,她亦盛開,你不愛,她也綻放!
山西的古城,平定縣的四季,小河村的街巷,一年一年,伴著石評梅的日常瑣碎和喜怒哀樂,靜靜地隨著時光悄悄流轉。父親的疼愛,母親的嗬護,讓石評梅無憂無慮,自在愜意。
白駒過隙,時光荏苒,成長是永遠不能推遲的步伐,石評梅就在這淺淡如畫的時光輪廓裏靜然前行,悄然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