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落荒而逃(1 / 3)

紀光耀輕歎道:“如果真是山賊發現瞄錯目標,最後落荒而逃就好了。”這樣就隻是虛驚一場,他們馬上就可以上路了。但是,萬一不是,那麼後果必將非常嚴重。

“參將,那現在怎麼辦?”紀光耀詢問盧飛鵬的打算。

盧飛鵬略作思考後說道:“眼看馬上就要開戰了,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盡早把軍備送上前線,萬萬不能延誤。剛才我親自仔細檢查過這些盔甲,應該沒有問題。”

“可是……”韓瑾有些疑慮,想說什麼,但卻忍住說下去。

盧飛鵬說得不錯,如今開戰在即,軍備絕對不能有半刻延誤。況且剛才他也親自檢查過了,盔甲不但沒有一絲損傷,而且也沒有被下毒。事情雖然奇怪,但卻決不能因為“懷疑”就把這六百箱軍備扣下來。如果因為押送不及時而貽誤戰機,真要追究下來,不要說盧飛鵬一名參將擔當不起,就連他這個王爺也有被軍法處置的危險。

想到這裏,韓瑾也同意了盧飛鵬的決定,說道:“不錯,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及時把軍備送到前線。也許北夷用的恰恰就是‘疑兵之計’呢?如果我們按兵不動,反倒中了對方的詭計。”

盧飛鵬又與紀光耀交換了一個眼神,紀光耀也同意出發。

於是盧飛鵬立即對士兵下令道:“把東西全都裝上車,我們半個時辰後準時出發。”

下達了出發令之後,營地裏頓時忙碌起來。訓練有素的士兵們立刻分為幾個組,有的牽馬,有的抬箱子,有的綁箱子,有的拆帳篷。半個時辰後,整支隊伍全都雄糾糾氣昂昂地列隊待發。

盧飛鵬和紀光耀兩名主帥騎馬立於隊伍最前方。盧飛鵬一聲令下,井然有序的隊伍立刻出發。

韓瑾、吳曉曉和車夫目送隊伍遠去,直到再也看不到為止。

“我們回去吧。”吳曉曉對韓瑾說。

然而韓瑾仿佛沒聽見似的,就像一塊石頭一樣紋絲不動地站在原地。直到吳曉曉輕輕推了他一下,他才驀然回過神來。

吳曉曉說:“我知道你很擔心,但是光擔心沒有辦法,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既然你昨晚也中了迷藥,說不定在你房間可以找到什麼線索。”

吳曉曉一句話提醒了韓瑾,韓瑾咬了一下嘴唇道:“是啊。肯定有什麼線索被我們遺漏了。”

送走紀光耀後,本以為日子可以恢複往日的平靜,但是迷藥事件一直壓在吳曉曉和韓瑾心頭,不但沒有減弱,反而越來越深。吳曉曉很難在紀府看見韓瑾的身影,向家仆一打聽,才知道他去了郊外。不用問,肯定是在找線索。

一連三天,韓瑾每天都是深夜才回來。第四天,吳曉曉終於忍不住了,讓車夫載著自己去郊外找韓瑾。

韓瑾果然就在當初紀光耀他們紮營的空地上。如今這裏已經沒有半個帳篷,舉目四望,幾乎看不見半個人影。韓瑾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路邊的一塊大石頭上,低著頭,專注地思考著什麼。

吳曉曉讓車夫先回去,自己陪韓瑾一起坐在石頭上發呆。

韓瑾有時候突然想到什麼,馬上起身行動。有時候抓起一把泥巴,有時候抓起一塊石頭,有時候在附近的草叢中找來找去,不知道到底在幹什麼。吳曉曉剛想上去幫忙,但是韓瑾卻放棄似的走回來,再次坐在石頭上思索。很少看到他這幅這幅心神不寧的樣子,吳曉曉非常擔心。

“韓瑾,有沒有我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沒有,你先回去吧。”

這樣的對話重複了很多次。後來吳曉曉漸漸覺得自己的存在似乎會打擾韓瑾的思考,有些後悔過來找他。她就在空地上,陪韓瑾一直坐到月上中天。

大概戌時的時候,韓瑾和吳曉曉一起返回紀府。

這是這幾天韓瑾回家最早的一日,要不是顧忌到吳曉曉的休息,他恐怕會一直在空地待到深夜才回家。

路上,吳曉曉安慰韓瑾道:“不要擔心,找不到線索就是好現象,證明我們隻是多心了,也許根本就沒有問題。”

韓瑾輕輕歎了一口氣說:“我也希望如此,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點心神不寧,眼皮跳得厲害,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你一定是太緊張,所以才會心神不寧。放鬆一點,不要自己嚇自己了。”吳曉曉嘴上這樣安慰韓瑾。但是,其實她非常明白韓瑾現在的感受。因為就連她自己也是如此,說不上來為什麼,總覺得坐立難安,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第二天,吳曉曉沒有再去空地上與韓瑾一起找線索,而是去廚房煲了一鍋香噴噴的蓮子雞湯。反正自己去了營地也幫不上什麼忙,還不如乖乖在家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韓瑾這幾天一直待在空地,那附近根本沒有人家,更不要說茶樓酒肆了,也不知道韓瑾每天都吃的什麼東西果腹,樣子比以前憔悴多了。

雞湯燉好後,一直放在灶上用小火溫著。但是直到深夜韓瑾還沒有回來,湯都快要熬幹了,吳曉曉隻好熄了火,端著雞湯向韓瑾的院子走去。她打算把湯放在韓瑾的房間裏,等韓瑾回來以後就可以喝幾口。湯煲的外麵裹著一圈厚厚的棉布,應該可以保溫保到明天早上。

韓瑾的房間鎖了門,但是沒有關窗戶。吳曉曉直接翻窗進了房間。

這附近隻住著吳曉曉、韓瑾、阿蓮三個人,沒有防賊的必要。吳曉曉翻窗已經翻習慣了。

韓瑾的房間裏麵漆黑一片,吳曉曉不點燈,小心翼翼地捧著湯煲向房間中央的桌子走去。這裏她熟得就像自己家一樣,閉著眼睛都不會摔跤,所以根本沒有點燈的必要。

把湯煲放好後,吳曉曉拍拍手,轉身正想從窗口離開。就在這個時候,窗外微弱的月光落在地上,照亮了房間的角落。

吳曉曉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一個很小的東西“刷”的一下閃了過去。

“哇啊!”毫無防備的她頓時嚇得大叫起來。

那小東西居然不怕,直直地向她衝了過去。

“死蟑螂!快讓開!”

眼看那黑影已經跑到腳下,吳曉曉嚇得一屁股坐到桌子上,雙腳都懸在半空,這樣蟑螂就碰不到她了。

誰料那隻蟑螂非常膽大,吳曉曉剛鬆了一口氣,就發現那蟑螂居然爬上桌子了!

“呀--”嚇得她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馬上從桌子上跳下來,直接爬上窗台,不要命地往前跑。

剛剛跑了兩步,突然撞到一堵人牆上。“哎喲。”真是禍不單行,吳曉曉揉著被撞痛的鼻子,彎腰蹲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怎麼了?撞鬼了呀?”那人牆正是韓瑾。他扶著吳曉曉的肩膀問。

“蟑、蟑、蟑、蟑螂……”吳曉曉一邊揉鼻子,一邊用發抖的手指著身後。

“蟑螂?”韓瑾皺起眉頭,順著吳曉曉手指的方向望去。

這時那隻蟑螂已經從窗口爬下來了。

韓瑾的目光剛一觸及蟑螂,表情立刻變得非常嚴肅。

“快讓開。”他一掌推開吳曉曉,急忙折斷一截樹枝,對準蟑螂刺了下去。

“喂,你刺它幹什麼?真惡心。”吳曉曉看見被韓瑾刺穿的蟑螂,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不是蟑螂。”韓瑾盯著樹枝上的蟑螂,仔細地辨認著。

“不是蟑螂?”吳曉曉好奇地向蟑螂望去。仔細一看,發現那東西雖然體型與蟑螂相似,但是口器卻十分發達,簡直就像螃蟹的蟹螯一樣。還好剛才沒有被它夾到,不然肯定血流不止。

“這,這到底是什麼啊?”吳曉曉一陣後怕,身體微微哆嗦著。冷靜下來一想,蟑螂看見人肯定掉頭就跑,哪有朝著人追來的?吳曉曉都已經跳窗逃出來了,那蟲子居然還追出窗外,簡直就像把吳曉曉當成獵物一樣。

“你有沒有被它咬到?”韓瑾把樹枝往地上一扔,急忙拉起吳曉曉的手仔細檢查。

“沒有,還好我跑得快,差點就被咬到了。”吳曉曉想起自己坐在桌子上,看到蟲子差點爬到手上

“也對,如果你被咬到,應該就跑不出來了。”韓瑾鬆了一口氣,放下吳曉曉的手。

“什麼?它有那麼厲害?”吳曉曉見韓瑾的神情不像開玩笑,背脊頓時竄上一股寒意。

“這是一種食人蟲,壽命極短,孵化之後迅速長為正蟲,但是一天之後就會死去,就像蜉蝣一樣。如今這種蟲類早就絕種了,隻有一部分江湖邪教還在秘密繁育這種蟲子當暗器殺人。”韓瑾越說神情越凝重。

“這種蟲子怎麼會在你的房間裏?你前幾天剛被下過迷藥,今天又遇到食人蟲,難道有人想殺你……”

“糟了。盔甲可能有問題。”韓瑾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扭頭向後跑去。

“韓瑾,等一下!”吳曉曉急得大喊,拚命追上去,但是韓瑾但已經飛上屋簷,眨眼間就已不見蹤影。

“韓瑾……”吳曉曉累得氣喘籲籲,望著韓瑾消失的方向,擔心得快要哭出來了。

到底怎麼回事?難道韓瑾有生命危險?他為什麼突然說“盔甲有問題”?

韓瑾消失的方向正是營地的方向。吳曉曉心想:他剛才肯定突然想到什麼線索,所以才趕去營地求證。看韓瑾剛才白無血色的臉色就知道事態一定非常嚴重。

想到這裏,吳曉曉心急如焚,哪還能在房間待得住,恨不得馬上飛到營地去。然而,現在時間已晚,不方便找車夫用馬車載自己去。

“王子,隻能拜托你了。”吳曉曉忽然想到自己曾經的好搭檔,用最快的速度向馬廄的方向跑去。

夜深人靜,看守馬廄的馬夫也早就熟睡了。吳曉曉直接衝進去,解開王子的繩索,然後取出馬具,熟練地安到王子身上。

王子不明白主人為何如此驚慌,喉嚨深處發出不安的聲音。

吳曉曉輕輕拍了一下王子的背說:“王子,不要怕,隻有你能幫我了,馬上帶我去韓瑾身邊。”

說完這句話後,吳曉曉翻身騎到王子的背上。王子仿佛聽懂了吳曉曉的話,揚起兩隻前蹄,發出一聲長嘶。

“王子,求求你,帶我去。”吳曉曉猛地一夾馬腹,喝出“駕”的一聲。

王子馬上撒開四蹄,衝出馬廄。速度快得吳曉曉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隻眨眼工夫,王子就已經衝到紀家大門口。守門的老仆老遠就聽見馬蹄聲,急忙披上外套,起床走出門外。看見是吳曉曉騎著馬跑過來,驚訝地問道:“二少夫人,你這是要幹什麼?”

“王伯,求求你,快幫我開門,我有要緊的事情要辦。”吳曉曉勒住馬韁,急促地說。

唐婉柔失勢之後,紀光耀成為紀家名副其實的主人,吳曉曉的地位也隨之提高。如今紀府上下人人對她恭恭敬敬,不敢有半分忤逆。

最近幾個月,吳曉曉出入紀府的機會多了,自然而然地與王伯熟絡起來。

王伯見吳曉曉神情緊張,急忙說:“二少夫人,你千萬要小心啊。”一邊說一邊急急忙忙地開門。

“謝謝你,王伯。”吳曉曉再次夾了一下馬腹,騎著王子向郊外的方向跑去。

吳曉曉憑記憶找到營地,隱約看到遠處的空地上有一個人影,好像是韓瑾。

這時韓瑾聽見馬蹄聲,回頭看來,發現來人正是吳曉曉後,立刻激動地嘶吼道:“不要過來!”

那聲音尖利得簡直就像鬼哭狼嚎,嚇得吳曉曉抖了一下,馬上拉住馬韁,喊了一聲:“籲--”

由於停得太急,王子高高揚起前蹄,差點立成九十度。吳曉曉死死抱住馬脖子才沒有被摔下來。

“韓瑾,怎麼了?”吳曉曉隔著五十多米的距離向韓瑾大喊。

“待在那裏,不要動。”韓瑾施展輕功,飛身而來,最後輕盈地落在吳曉曉背後,兩人一起騎在馬上。

“到底怎麼回事?韓瑾,你為什麼……”

不等吳曉曉問完,韓瑾就已抓過韁繩,急促地喊了一聲“駕”,調轉馬頭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韓瑾帶吳曉曉來到一個小山崗上,正好可以看見當初紀光耀他們紮營的空地。

接著,韓瑾又用樹枝捆了一個火把,點燃以後朝空地扔下去。

吳曉曉的目光隨著火把一起掉落。隻聽“啪”的一聲輕響,火把落地的瞬間,吳曉曉頓時看見一片黑壓壓的蟲子聚集在地上。

“這,這是什麼……”吳曉曉最怕這些密集的小東西,嚇得渾身發麻,下意識一把抓住韓瑾的胳膊。

韓瑾盯著下方漸漸熄滅的火把說:“全是食人蟲。你看那裏,正是當初停放軍備的地方。”說著指了一個方向。

吳曉曉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隻見那裏正是是食人蟲聚集得最多的地方。

韓瑾接著說:“這附近沒有食物,它們便自傷殘殺,吞噬同類。”

山崗下方,傳來食人蟲互相啃咬的聲響。吳曉曉嚇得毛骨悚然,哆哆嗦嗦地說:“好殘忍的蟲子……”

夜風吹來,韓瑾緊繃的麵孔仿佛凍結般凝固了。他一動不動地盯著山崗下攢動的食人蟲群,緊緊地捏緊拳頭,悔恨地說道:“我居然沒有發現……我明明已經想到對方可能會用毒藥,但卻沒有想到對方用的竟是毒蟲之卵……”

“你說什麼,難道有人在盔甲裏投放了蟲卵?”吳曉曉麵無血色地望著韓瑾。

韓瑾咬著牙根,悲痛地說道:“沒錯。當日有人用迷藥迷暈我和負責押送軍備的隊伍,為的就是把蟲卵藏在盔甲中。食人蟲的蟲卵極小,無色無味,肉眼難以辨識。當日參將檢查盔甲的時候,拿了幾套盔甲出來。恐怕正是在檢查的過程中,從盔甲裏掉了一些蟲卵下來。而我這幾天每天都在這裏調查線索,鞋底不小心粘了一些蟲卵回去,所以今晚我的房間中才出現了食人蟲。”

“怎麼會這樣……”季安妮渾身冰冷,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體溫。“難道那些盔甲裏麵全都……”說到這裏就再也說不下去。如果事情真相她想象中一樣,盔甲中偷偷藏入了這些食人蟲的蟲卵的話,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還愣在這裏幹什麼?我們馬上去報信啊!”吳曉曉一把抱住韓瑾的手。

韓瑾閉上眼睛,輕輕地搖了搖頭說:“來不及了。今晚是蟲卵孵化的日子,盔甲的蟲卵應該也已孵化……”

“那現在怎麼辦?”吳曉曉急得都快哭了。

韓瑾低聲道:“現在隻能祈禱光耀他們在途中發現了蟲卵,盔甲沒有被送往前線,不然的話……”

“不然會怎麼樣?”吳曉曉好怕現在韓瑾這幅大難臨頭的表情。

韓瑾沒有回答,明亮的眼眸中第一次被陰霾覆蓋,沒有半點光彩。

吳曉曉被他的樣子嚇到了。韓瑾平時總是非常樂觀,如今就連他都如此低落消沉,看來這次必定凶多吉少。

“我先送你回去。”韓瑾忽然調轉馬頭,麵朝下山的方向。

“你想幹什麼?”吳曉曉緊張地抓著韓瑾的衣服說,“無論你想幹什麼,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不行,太危險了。我要去連雲城一趟,不能帶上你。”韓瑾想都不想,輕輕搖了搖頭。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毫無生氣。

“就是危險我才要陪著你。”吳曉曉堅定地說,把韓瑾的衣服抓得更緊,仿佛打算再也不放開了。

正在這時,身下的王子突然叫了一聲,仿佛在幫吳曉曉勸韓瑾似的。

韓瑾心中微微有些動搖,拍了一下王子的鬃毛說:“你真是一匹又勇敢又善解人意的好馬,但是……我不能帶你的主人去冒險……”

“韓瑾。”吳曉曉不再揪住韓瑾的衣服,而是直接一頭撲入他的懷中,雙手緊緊地抱在他的腰上,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無論是凶是吉,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你有沒有想過最壞的情況……”韓瑾靜靜地望著遠方。

“最壞的情況……”吳曉曉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最壞的情況,就是……蟲卵孵化,士兵被咬傷……”

“這種食人蟲含有劇毒,又是在夜間孵化。如果沒有人提前察覺的話,極有可能……”說到這裏再次咬緊牙根,再也說不下去。但是為了讓吳曉曉了解事態的惡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說:“極有可能……全軍覆沒……說不定現在北夷軍已經踏平我軍營地,攻破連雲城。城外兵敗如山,屍橫遍野……”

說著說著,聲音突然哽咽了。吳曉曉抬頭一看,居然發現韓瑾的臉頰上,居然多了兩行清亮的淚水。

從來沒有見過韓瑾流淚,吳曉曉嚇得手足無措,急忙抱緊他,不停地說:“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韓瑾的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雙眼空洞地望著前方,哽咽著繼續說道:“這次朝廷調軍十萬駐紮連雲城外迎戰,萬一沒能躲過這場蟲難,那便是十萬將士隻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一堆屍山……”

“韓瑾……”吳曉曉哭著打斷韓瑾的話,不停地說,“一定不會這樣的。韓瑾,你看著我,一定不會這樣的。”

捧著韓瑾的臉,強迫他望著自己的眼睛,希望喚回他的理智。

然而韓瑾的眼中全是黑暗,仿佛被深淵吞噬了一般。

“你聽見沒有……”韓瑾突然望著遙遠的夜空弊端,沒來由地問出這句話。

“什麼?”吳曉曉深深蹙眉,詫異地盯著他。

“廝殺聲和慘叫聲……”雙眼出神地望著天邊,仿佛可以看見兵戈鐵馬的戰場。他就像中邪似的捂住耳朵,喋喋不休地說道:“打起來了……北夷軍攻過來了,我軍傷亡慘重,一片血海。你聽見沒有?聽見沒有?”

說著一把抓住了吳曉曉的肩膀。吳曉曉痛得皺起眉頭,忍著眼淚說:“什麼聲音都沒有,全是你的幻覺。”

連雲城在幾百裏之外,根本不可能聽見任何聲音。

吳曉曉驀然把韓瑾抱在懷中,忽然發現此時的他就像一個膽小的孩子,孤獨無依地被恐懼折磨。“不要胡思亂想……一定不會出事,一定不會出事……”

聽見吳曉曉的聲音後,韓瑾終於恢複了一絲理智。他輕輕靠在吳曉曉的肩膀上,一遍一遍不停地說:“都是我的錯……我為什麼沒有發現……如果我及早發現,如果我及早發現的話就不會……”

“不要說了!”吳曉曉打斷他的話,把他抱得更緊,輕聲低喃道,“不是你的錯,怎麼會是你的錯……”

漆黑的夜裏,月亮慘白的光線落在這座小山崗上。

一匹孤馬上,兩個緊緊擁抱的人影,都在借由對方的身體,安撫自己內心的無限恐慌。

韓瑾終於不再癡癡地呢喃那些瘋狂的話語,靜靜地靠在吳曉曉的懷中。吳曉曉輕輕撫摸著他濕潤、冰冷的臉頰,心疼得身體微微顫抖。

最壞的打算雖然是剛才韓瑾說的全軍覆沒,但是未必這就是既定的結果。往好的方麵想,也許紀光耀和盧飛鵬途中發現盔甲的秘密,早就把那些蟲卵除掉了呢?

強迫自己盡量往好的方麵想,沉甸甸的心髒終於漸漸恢複正常。

“王子,對不起,要麻煩你行一趟遠路了。”吳曉曉輕輕拍了一下王子的身體。

王子揚起頭長嘶一聲,仿佛是在回應吳曉曉的請求。

一輪明月懸於天邊,幾縷夜風拂於耳際。

吳曉曉拉緊韁繩,望著當日紀光耀離去的方向,對王子說:“王子,我們出發吧。”

駿馬順著山崗跑下,馱著兩個神色哀傷的人奔向路的盡頭,轉眼間便被夜深吞沒了。

夜越來越深,王子速度極快,冷風迎麵刮來,把吳曉曉凍得發抖。

韓瑾一手拉著馬韁,一手環抱住吳曉曉,用手臂和半邊身體幫她擋去冷風。“如果覺得困就在我懷裏睡一會兒吧,路還長著呢,恐怕還有一天一夜。我會摟著你,不會讓你摔下去。”

這時韓瑾已經從最初的恐慌不安中恢複過來,神情平靜多了,但是眼眸深處依舊隱藏著幾分忐忑。

吳曉曉輕輕搖頭,說:“我不困。”隻要想到那些可怕的蟲子,就算閉上眼睛也睡不著。她現在頭腦異常清醒,各種各樣的思緒全都浮現出來。如果連雲城真的被北夷攻破,接下來就輪到臨江城了。早知道就該乖乖聽明雪兒的話,把明雪兒和阿蓮一起送到安全的地方。這樣就算自己隨韓瑾去前線,也不會有後顧之憂。

快到黎明的時候,他們來到路邊的驛站。

兩人隨便吃了一碗麵便繼續上路了。臨走前,韓瑾在驛站裏買了一匹馬。本來想買兩匹,讓王子休息一下。但是王子狀態很好,威風凜凜地高高揚起頭。再加上驛站裏沒有比王子更好的馬,想換也換不了。而且吳曉曉也不願意與王子分開,於是王子繼續上路。吳曉曉與韓瑾一人一騎,這樣速度比昨晚更快。

一路狂奔向前,為了快點抵達連雲城,兩人沒有時間停下來休息。渴了就喝水壺裏的水,餓了就啃一個饅頭,一整天沒有再下馬背。

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西沉。

橘色的天邊掛著火紅的晚霞,本是一片美景,但是落在心緒不寧的吳曉曉和韓瑾眼中,晚霞鮮紅的顏色仿佛變成了不祥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