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滾,賤女人!(1 / 3)

阿蓮渾身不停發抖,遲遲停不下來。枯枝般的雙手慢慢抬起,然後緊緊捂住自己的臉,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叫。

這時身旁傳來一陣風聲。吳曉曉抬頭一看,隻見韓瑾已經落在身旁。

“紀光華死了。我們馬上離開這裏。”韓瑾神色嚴肅,一把抓住吳曉曉的肩膀。

剛才他們又叫又嚷,特別是紀光華死前從空中墜落時發出的那聲淒厲慘叫,肯定早就把喜來樓的人吵醒了。如果再不走,隻怕又要背上一樁殺人的罪名。

“你帶阿蓮走。”吳曉曉突然清醒過來,做出一個意想不到的決定。

“曉曉。”韓瑾不敢置信地望著吳曉曉冷靜的表情。

“你用輕功帶阿蓮走,我自己想辦法逃出去。”吳曉曉不由分說地把阿蓮從地上拉起來,塞進韓瑾懷中。

不知道怎麼回事,現在她的腦袋裏非常清醒。清醒地知道,喜來樓的人馬上就會趕來,隻有用輕功才能逃走。就算韓瑾力氣再大,也不可能同時帶著吳曉曉和阿蓮飛簷走壁--他隻能帶一個人走。

“快點!不然就來不及了!”

吳曉曉見韓瑾半天沒有反應,著急地推了他一掌。

這時已經可以聽見腳步聲從後院方向傳來。如果再不走,一個人都走不了。

“快點!”吳曉曉又推了一掌。

“曉曉。”韓瑾咬緊牙根。他比吳曉曉更清楚現在的處境和自己的能力,他的確隻能帶一個人走,如果帶走阿蓮,就隻能把吳曉曉留下。吳曉曉手無束雞之力,肯定會被囚禁,再次押入大牢。

“曉曉。你等我,我會再去救你。”腳步聲已經近在咫尺,韓瑾別無選擇,抱起阿蓮,飛身躍下欄杆,輕輕地落在一樓地板上。眨眼之間,他和阿蓮就消失了。

下一秒,混亂的腳步聲驟然湧入,大概有十幾個男人。他們大概以為遭賊了,個個手上都提著木棒、鐵鍬等武器。

然而,當他們看到地上倒在血泊中的紀光華後,全都嚇得差點把武器掉在地上。

“大少爺!大少爺!”王掌櫃驚叫地撲上去。其他人也跟著叫了起來。

紀光華一看就是墜樓身亡,那群人反應過來以後,全都抬頭向樓上望去,而吳曉曉就坐在欄杆後。

“快看,那裏有人!”其中一個眼尖的指著吳曉曉大叫起來。

“快點抓住他!”不知道是誰一聲令下,那群男人全都衝了上來。他們全都氣勢洶洶,腳踩在樓梯上的聲音響亮得就像地震一樣。

吳曉曉根本無心躲避,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乏力地坐在地上。

要抓就抓吧,隻要阿蓮平安逃離,剩下的一切,便由自己承擔。

吳曉曉再次被押上公堂。

紀光華已被仵作確定身亡,這條人命便算在吳曉曉的頭上。

唐婉柔接到消息後幾乎變成瘋子,去斂屍房確認了屍體後,趴在那裏又哭又叫,折騰了大半天,差點昏過去。

正因為如此,吳曉曉在大堂上受審的時候,唐婉柔並未現身。不然的話,隻怕不等知縣判決,唐婉柔直接衝上來把吳曉曉掐死了。

紀光華是唐婉柔唯一的骨肉,從小疼得就像寶貝一樣,如今紀光華一死,這個強勢的女人便瞬間垮了下來。

再次跪在公堂上,吳曉曉心中非常平靜。

無論知縣老爺在公案後麵說什麼,她都靜靜地聽在耳裏,一句話都不回,仿佛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一樣。無論知縣審問她如何逃出大牢,如何去了喜來樓,是否有幫凶幫忙,她全都一言不發,呆呆地跪在地上。無論聽到什麼,無論被扣上什麼罪名,也都不做一點解釋。

直到知縣問紀光華是不是她推下樓的時候。她的身體才微微顫抖了一下。

知縣見她有反應,於是又問了一遍。

這次,吳曉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沒錯,是我推下樓的。”

“你為什麼推他下樓,又為什麼會出現在喜來樓?是誰救你出大牢的?”知縣大人連忙又問了三個問題。

然而吳曉曉再次變得沉默,輕輕地低下頭,一言不發。

知縣大人氣得火冒三丈,再也不想審訊下去,直接扔了一個令簽在地上。“斬了她,斬了她,已經三條人命了,罪大惡極!兩日後問斬!”

昨天判的是“三日後問斬”,今天是“兩日後”,其實是同一天。

吳曉曉輕輕閉上眼睛,一點也不辯駁。

“別以為你還能逃出去,本官加派人手看守大牢,就不信你能長出翅膀來!”知縣已經被吳曉曉默然的態度徹底激怒,氣急敗壞地指著吳曉曉的臉,狠狠地發出威脅。

吳曉曉再次回到大牢,還是昨晚的那個牢房。不過與昨天不同的是,鐵欄的外麵一左一右分別站了兩個挎刀的衙差。他們似乎兩個時辰就輪一班,吳曉曉已經看到他們三次班了。

夜正深,冷得衙差都直哆嗦。

吳曉曉更是體驗了一次什麼要徹骨冰寒。偶爾會抬頭望一望斜上方的天窗,天窗已經被木板釘死了,韓瑾不可能再從那裏溜進來救自己。其實吳曉曉反倒希望韓瑾不要來,因為今夜牢房守備森嚴,就算韓瑾武藝過人,也難以全身而退,更何況自己這個不懂半點拳腳功夫的弱質女流,隻會拉他後腿罷了。一不小心,還有可能害韓瑾也被抓住。

時間慢慢流逝,兩天時間就已過去。

這兩天吳曉曉一直都在不安和驚恐中度過,不知不覺,從天窗的縫隙中透出幾絲陽光。

吳曉曉抬起疲憊的眼眸,默默無聲地望著投在地上的點點光斑。

原來已經天亮了……

這時牢房的走廊上傳來一陣渾厚的腳步聲。腳步聲停在牢房門口,讓看守牢房的侍衛把牢門打開。

吳曉曉抬起頭,望著對方冰冷的臉孔,身體微微抖了一下。

直到這時,她才真正意識到一個非常可怕的事實--自己即將被押上刑場斬首。

“把她提出去。”那個看似衙差頭領的人瞥了吳曉曉一眼,冷漠地發出命令。

另外兩個衙差走進來,把枷鎖和鐵鐐掛在吳曉曉的頭上和腿上。其中一個牽著鐵鏈,狠狠拽了一下喝道:“出來!”就像是在吆喝一條野狗一樣。

吳曉曉委屈得都快落淚了。然而沒有辦法,自己就是死囚,哪還能指望什麼尊重?

伴隨著鐵鏈摩擦的“嘩啦”聲,吳曉曉邁著疲憊的步子,跟著衙差慢慢向前走去。

來到大牢門口,門外停著一輛囚車。就像電視上經常看到的那種一樣,一個用木欄釘成的正方形箱子。身體跪在箱子裏麵,隻把腦袋露出來。然後衙差們便會拉著這個囚車,穿過鬧市街衢,駛向刑場。如果是老百姓唾棄的貪官汙吏,還會被扔臭雞蛋和爛菜葉。隻要想一想到電視上曾經出現過的淒慘畫麵,吳曉曉的眼前就變得一片漆黑。

“官爺,我,我想見一個人……”被關在囚車上的吳曉曉可憐兮兮地央求道。

“你想見誰?”負責押囚車的衙差是個中年男人,也許是看吳曉曉可憐,就多問了一句。

“我,我想見韓瑾……韓公子……”話一出口,吳曉曉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並未指望韓瑾來救她,隻單純希望再見韓瑾一麵而已。如果真的要被砍頭,至少死前……讓自己再見韓瑾一麵……忽然發現有很多話還想對韓瑾說,但是已經沒有時間了……

想到這裏,淚水不知不覺地滑落臉龐,被風一吹,在臉上留下兩道冰冷的痕跡。

“韓瑾?”衙差想了一下,“你說的是那個神醫吧?”

“是啊,就是他,他有沒有來牢房找過我?”

“哼,他來見你幹什麼?昨晚你相公倒是想見你最後一麵,但是知縣有令,任何人不得探囚,所以我們把他攔住了。今天在刑場上,說不定你還能再見他一麵吧。”衙差一邊說,一邊跨上馬背。

車軲轆發出一陣響徹,車滾緩緩轉動,載著吳曉曉向刑場駛去。

時間臨近正午,正是臨江城中人流最多的時間。

囚車穿過鬧市,經過悅來樓。悅來樓的所有人都站在門外替吳曉曉送行,有陳掌櫃,有黑子,還有很多熟悉的堂倌和廚子。

吳曉曉望著他們流淚的臉龐,自己的眼睛也開始陣陣發酸。

囚車又經過喜來樓。喜來樓今天沒有開張,門窗緊閉,透出一股不祥的氣息。這裏剛剛出了命案,恐怕連地上的血跡都沒有擦拭幹淨,當然不可能開張。

望著熟悉的一景一物,吳曉曉的心中升起無限感慨。

死亡降臨得如此簡單、如此突然,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並非不害怕,而是沒有實感,仿佛一切隻是一場飄渺的夢境。說不定自己腦袋一斷,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已經回到原來的世界,平平安安地躺在熟悉的床上了。

隻要這麼一想,即將降臨的死亡仿佛變得不再恐怖。然而,吳曉曉自己也知道,這隻是在自我欺騙而已。

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麵,過去發生的一切曆曆在目。最讓吳曉曉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些畫麵中竟然有大部分都是韓瑾的身影。他笑著的樣子、生氣的樣子、神情的樣子、悲傷的樣子……生動而又清晰,仿佛觸手可及。

直到這一刻,吳曉曉才驀然發現。其實自己不怕失去腦袋,而怕永遠地失去這個人。

如果命中注定要枉死在這裏,吳曉曉可以安慰自己,這是為了償還欠阿蓮的債。

但是,死亡隻有最後一個心願,就是可以再見韓瑾一麵……

好想告訴他,自己已經喜歡上他了。他不用再等待,自己也不會再迷茫,因為早就已經喜歡上他了……

隻是一直嘴硬,沒有承認而已。

想著想著,淚水再次源源不斷地滾落下來。焦急地移動著目光,在道路兩旁圍觀的人群中苦苦尋找韓瑾的身影。然而看遍了每個人,看遍了每一個地方,那個熟悉的身影和麵龐卻始終沒有出現。

最後,吳曉曉終於看到了等待自己的刑場。

那是一個搭在市集最中心的木架子,大概有四五級台階高。劊子手早就扛著明亮亮的斬刀在上麵等候多時。

吳曉曉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押上去的。最後來為她送行的人是陳掌櫃。

陳掌櫃端著滿滿一碗飯,上麵放著油膩膩的雞鴨魚肉。陳掌櫃本來是一番好心,希望吳曉曉最後一頓吃得飽飽的。但是吳曉曉光是看到那些肥得流油的肉塊就沒有半點胃口。為了不讓陳掌櫃傷心,她還是硬撐了吃了幾口。

“少夫人,我們都知道你是冤枉的……你在公堂上為什麼不為自己解釋?你何罪之有啊……”陳掌櫃說著說著就哽咽了。

吳曉曉看見他滿是皺紋的臉上已經濕潤,一滴淚水順著臉上的溝壑流淌。

“陳掌櫃……”吳曉曉哽咽了一下,問道,“韓瑾在不在?”

陳掌櫃擦了一下臉說:“這兩天一直沒有見過他……少爺昨夜出去找他,但是也一直沒有回來……”

“看來我是見不到他最後一麵了。”吳曉曉輕輕歎了一口氣。

“少夫人有沒有什麼話讓老夫代為轉達?”

吳曉曉想了想,本想讓陳掌櫃代自己表白心跡,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都要死了,還留下一句“我愛你”有什麼用?不如留一下有用的話下來。於是她對陳掌櫃說:“幫我告訴韓瑾,讓他代替我……好好照顧阿蓮吧……”

陳掌櫃咬著齒根,拚命點頭。

這時一個凶神惡煞的衙差走過來喝道:“好了沒有?時辰馬上就到了。”

陳掌櫃急忙過去給衙差塞了一疊銀票,想換吳曉曉多活幾分鍾。但是這時知縣正坐在刑台正後方的觀刑台上,他毫不客氣地發令道:“時辰已到,把那個老家夥拉下去,馬上行刑!”說著丟了一塊令牌下去。

隻聽“啪”的一聲,吳曉曉的世界仿佛突然崩塌了一般。

她看著陳掌櫃被衙差押走,感覺到一個粗厚的手掌壓到自己的脖子上。

烈日當空,在吳曉曉的眼前落下劊子手高高舉刀的影子。

“行刑!”司刑官一聲高呼,劊子手毫不留情地落刀向下。

眼看刀鋒就要落到自己的脖子上,吳曉曉緊緊閉上眼睛。

正在這時,隻聽一聲驚喝:“刀下留人!”簡直就像奇跡一樣,吳曉曉不敢置信地睜開眼睛。

隻見一個人騎著馬,從人群中直奔刑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騎馬人身上,吳曉曉也不例外。但是她不能理解的是,那個騎馬人明明就是一個陌生人,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他。

又過了片刻,騎馬人身後突然駛來一輛馬車,原來這輛馬車之中坐的才是貴客。

馬車的窗口垂著窗簾,看不見裏麵的人。馬車左右兩邊各有一名騎著高頭大馬、腰挎長刀、侍衛打扮的人。由此推測,馬車中的貴客非富即貴,看這架勢,說不定是官場呼風喚雨的一個角色。

劊子手見狀,回頭望著知縣。知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起身向前張望。

這時那個喊“刀下留人”的騎馬人、馬車、保護馬車的兩名侍衛全都停在觀刑台的下麵。

吳曉曉扭頭望著他們,腦中一片混亂--這群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救自己?

知縣正想發話,騎馬人突然舉起一個腰牌亮了一下。知縣一看到那腰牌,頓時臉色鐵青,提著袍子走下觀刑台,畢恭畢敬地對騎馬人作揖問候。

見狀,吳曉曉心中更加疑惑。令知縣變得如此溫順,對方肯定是朝中高官?難道是喻卓飛?

正想著,眼前突然出現一幅更加不可思議的畫麵。馬車的車簾被揭開,一個全身貴氣的青年男子從馬車上走下來。男子也對知縣亮了一塊牌子。

那牌子好像是黃金做的,在陽光下發出刺眼奪目的光輝。吳曉曉隻瞥了一眼,就被牌子上的強光刺得睜不開眼睛。

忽然,隻見知縣和周圍的衙役全都跪倒在男子腳邊。

吳曉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下一秒,隻聽到一聲山呼般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僅是吳曉曉,就連在場所有圍觀的人全都像被抽了魂似的,呆呆地站在原地。

過了好半天,那些圍觀者才跟著跪下去,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這到底怎麼回事?就算吳曉曉長出兩個腦袋都想不明白現在的事態。

吾皇?萬歲?皇上?那個男子竟是皇上?皇上來救自己?這,這怎麼可能!

不等吳曉曉想明白,剛才騎馬隨馬車一起趕來的一個男子已經跑上刑台,扶著吳曉曉的肩膀。

吳曉曉扭頭一看,驚訝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韓瑾?你……你怎麼……”

“噓。”韓瑾輕輕豎起食指,狡黠地笑了一下。其實韓瑾稍微易了一下容,一般人認不出他就是韓瑾,但是吳曉曉早就知道他會易容術,從他的眼神、舉止和似曾相似的容貌中,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了。

看到韓瑾不停使眼色,吳曉曉這才反應過來,乖乖閉上嘴巴。

韓瑾把渾身發軟的吳曉曉扶下刑台。

劊子手早就把斬刀扔到一旁,跪在邢台上不敢抬頭。

吳曉曉見四周沒有人注意,急忙壓低聲音問道:“這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認識皇上?你怎麼成了護衛?”

“以後再慢慢和你解釋。”韓瑾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

吳曉曉被韓瑾扶到一身貴氣的男子側後方。

從男子身旁經過的時候,吳曉曉好奇地盯著看了幾眼。

對方大約比韓瑾略長幾歲,但應該未滿而立。俊眉秀目,俊俏之中透出幾分英氣。雖然年輕,但是卻有一股霸者的氣勢,令人不敢小覷。

他真的是皇上?匆匆看了幾眼後,吳曉曉急忙低著頭,不敢多看,生怕失禮。

“你們都平身吧,朕今天隻是微服出巡,不想張揚。”男子揚了揚手,示意知縣等人都起身敘話。

知縣大概是第一次見皇上,嚇得哆哆嗦嗦,半天抬不起頭,好半天才終於憋出一句:“微臣不知皇上禦駕光臨,有失遠迎,請皇上恕罪。”

男子笑了一下,雙手負在,揚了一下下巴道:“朕微服出巡,偶然途經於此,聽見路邊有人議論,說這件案子有冤情,所以特意過來問個清楚。朕登基以來,一直以社稷百姓為重,選賢任能,隻希望百姓可以日日安穩,絕不姑息貪官汙吏徇私枉法。知縣,為了給朕一個安心,你可否重審此案?”

皇上開口,知縣哪敢不從,急忙點頭哈腰地答應下來,立即下令重審此案。

兩名衙差在知縣的命令下,向吳曉曉走來,想把吳曉曉重新押回大牢。但是韓瑾看了皇上一眼,皇上馬上抬手道:“你們退下去,讓我的人送她去公堂。”

話音一落,那兩名衙差急忙退下。

韓瑾輕輕扭過吳曉曉的手臂,做出押送的樣子,低聲道:“走吧。”

事發突然,直到這時吳曉曉的腦袋依然昏昏的,搞不清現狀。這時皇上已經走進馬車,兩名侍衛開路,向公堂的方向駛去。知縣和一群衙差也都急忙跟上。

那些跪在地上的百姓們全都不敢抬頭,規規矩矩地埋著頭,直到馬車駛遠。

吳曉曉被韓瑾押著,前後左右都是衙差,再外麵便是看熱鬧的百姓。衙差們神色凝重,如臨大敵,萬一案子真的審錯了,整個衙門都要遭殃;而百姓們則議論紛紛,又好奇又興奮地張望著。

半路上,吳曉曉一直很想向韓瑾問個清楚,但無奈周圍衙差太多,實在無法開口。

那個皇帝真的是皇帝的麼?雖然舉手投足之間的確有一股貴族之氣彌散,但是,一國之君如何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隻是巧合?不對,如果是巧合,簡直巧合得引人懷疑。

皇上說,他在路邊聽見有人議論此案有冤。但是路人怎麼會知道真相?普天之下,隻有韓瑾和阿蓮兩人知道。

韓瑾擅長易容術,又精於造假。他既然能偽造夢溪居士的畫作,那麼偽造幾塊令牌出來應該也不成問題。

思及此,吳曉曉的推測結論越來越偏向於皇上是冒牌貨。

但是,假冒皇上是什麼罪名?哪怕吳曉曉沒有讀過這個世界的律法,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死罪!說不定還要誅連九族!--韓瑾真有這個膽子?

吳曉曉越想越害怕,抬頭凝重地盯著韓瑾。隻見韓瑾麵色輕鬆,隱有笑意,一點也不像犯大罪的人。

這到底怎麼回事?

再次回到公堂,吳曉曉一抬頭就看見兩個證人已跪在地上等候多時。

一個是阿蓮,一個則是唐婉柔。

阿蓮滿臉淚痕,一看見吳曉曉進門,馬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差點就爬起來跑過去了;唐婉柔則完全相反,惡狠狠地瞪著吳曉曉,恨不得撲上去把她撕碎。

韓瑾把吳曉曉押到阿蓮和唐婉柔之間。

這時有人喊了一聲“升堂”,眾人齊齊抬頭,隻見貴族男子直接坐在知縣的位置上,左右兩邊各站一名侍衛。知縣沒有位置,隻好畏畏縮縮地站在斜後方。

皇上玩似的拍了一下驚堂木,說道:“朕微服出巡,途經此地,意外聽聞此案有冤情,所以特來重審。”說完目光一轉,突然盯著斜後方的知縣說,“知縣,朕聽說你收了堂下那個女人的賄賂,所以才判此女死罪,到底有沒有此事?”

說“女人”的時候指著唐婉柔,說“此女”的時候又指著吳曉曉。

知縣一聽皇上的話,頓時嚇得麵無血色,哆哆嗦嗦地跑到前麵,跪在皇上麵前,一邊磕頭一邊說:“絕無此事,請皇上明察,絕無此事啊。”一連磕了五六下,額頭都已經出血了。

“哦?”皇上悠閑地移動了一下身體,把胳膊肘斜斜放在公案上,顯然半點都不信。但是又不急著發話,而是悠悠閑閑地等待著什麼。

正在這時,公堂之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參見皇上,這是從知縣府邸搜出來的一箱金條。”說著又有一個侍衛打扮的人衝進來,跪在公堂上,懷中還捧了慢慢一箱金條。

唐婉柔和知縣明顯嚇了一跳,兩人的臉色全都慘白一片。

唐婉柔還好,很快就恢複鎮定,凝重地盯著地麵,不再抬頭,似乎是在思考對策;而知縣卻嚇破膽了,連磕頭都忘了磕,睜大眼睛盯著被搜查出來的金條,眼珠都快掉出來了。

皇上冷笑一聲,輕輕指了一下那些金條說:“知縣,你給朕解釋一下,這些金條是哪來的?”

知縣見大難臨頭,不敢再有半點隱藏,急忙哭喪著臉道:“皇上饒命,微臣,微臣確實收了金條,但是這不是賄賂,而是酬謝金啊。這個女人的確是殺人犯,微臣並未冤枉她。有,有,有人證在此……”說著抬起顫抖的手,指了指一旁的阿蓮。

阿蓮被指之後,微微抖了一下。但是,神情卻很沉著,不似上次審問時那麼驚慌。

見狀,吳曉曉也稍微安心。知道阿蓮定然已與韓瑾商量好,要當著所有人的麵,把實情公諸於眾。

皇上似乎也早就看過劇本,不慌不亂地揚了揚手道:“人證?哦,那人證來說一下,到底是誰害死了你的雙親。”

有皇上撐腰,阿蓮當然不怕了。她狠狠地瞪了唐婉柔一眼,徐徐說道:“我一家三口本在山林間平安生活,但是突然卻被紀光華抓到紀家柴房鎖了起來,每天嚴刑拷打,受盡折磨,後來他竟下令將我一家三口活埋,索性我命大,被韓瑾公子和二少夫人所救。後來他們治好了我的胎記,留我在悅來樓彈琴賣藝。但是三天前,唐婉柔突然把我劫到喜來樓,逼我喝下毒藥,讓我替她做偽證,誣陷二少夫人……民女知道自己罪不可赦,請皇上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