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我送你回房(1 / 3)

撂下這句狠話後,紀光華頭也不會走了。那腳步快得就像逃命一樣。

吳曉曉一直恨恨地瞪著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低頭對阿蓮說:“阿蓮,別怕,我讓陳掌櫃交代夥計們,以後再看見他就直接轟出去,絕對不讓他靠近你。”

“謝謝你,曉曉……”阿蓮好不容易從驚嚇中恢複。蒼白的臉上幾乎看不見一絲血色。眼睛紅紅的,眼角上還掛著委屈的淚水。看到她這幅可憐的模樣,吳曉曉心裏就像刀割一樣。

“阿蓮,我送你回房。”吳曉曉扶著阿蓮向前走去。

但是剛剛走了兩步,阿蓮突然緊緊抓住吳曉曉的袖子。吳曉曉嚇了一跳,急忙低頭看她。隻見阿蓮捂住嘴巴,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陣幹嘔聲。

“阿蓮,你怎麼了?”吳曉曉嚇得急忙扶住她。

阿蓮的身體就像一個鐵球似的,不停向下墜,連吳曉曉都扶她不起。阿蓮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隻手被吳曉曉提在半空,另一隻手則緊緊捂住嘴巴。可怕的幹嘔聲一陣接著一陣,聽得吳曉曉心底直顫。

“阿蓮,你哪裏不舒服?是不是吃了什麼髒東西?”

阿蓮的臉色白得更加難看,簡直就像一張蠟紙一樣。額頭上也滲出大滴大滴地汗珠,混著淚水一起,順著臉龐不斷向下淌。阿蓮怕吳曉曉擔心,逞強著說道:“沒,沒事……最近經常這樣……”

“都病成這樣了還說沒事。”吳曉曉雙眉深鎖。就算她是瞎子都可以看出來阿蓮絕對不健康。

待阿蓮的幹嘔平複下來後,吳曉曉急忙把阿蓮扶回房間。伺候阿蓮睡到床上,又幫她倒了一杯溫水。

阿蓮直說沒關係,讓吳曉曉不用擔心。但是吳曉曉哪能放心,見阿蓮稍微恢複了一點後,立刻出門找韓瑾去了。

半個時辰後。阿蓮的房間門外。吳曉曉焦急地在院子裏等消息,忽然聽見韓瑾從房間裏走出來的聲音,急忙迎上去問道:“怎麼樣?阿蓮是不是生病了?”

韓瑾麵色沉重地望了吳曉曉一眼,並不說話。

“到底怎麼了?”吳曉曉心中一沉,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韓瑾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抓住吳曉曉的手腕,把她拉到遠離阿蓮房間的地方。

這樣做是為了避免被阿蓮聽到。吳曉曉心情愈發沉重,以為阿蓮得了什麼絕症。

誰料韓瑾遲疑了片刻之後,開口卻道:“阿蓮的肚子裏……有孩子了……”

“什麼?”就像一顆炸彈突然在腦袋裏爆炸一樣,吳曉曉忽然有種四分五裂的感覺。她下意識一把抓住韓瑾的手臂,急促地問道:“你肯定麼?你是不是弄錯了?”

“不會錯。”韓瑾沉重地說,“已經有三個多月了,想錯都錯不了。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看她的肚子,都已經微微凸出來了。”

“怎麼會這樣……”吳曉曉眼前一片黑暗,身體猛地向前栽了一下。要不是韓瑾及時扶住她,她早就腿軟得站不起來了。三個多月前,正好是阿蓮被紀光華從山上逮下來,關在柴房拷問的時候。後來吳曉曉救出阿蓮,檢查過阿蓮的傷勢,阿蓮的確被人侵犯過。不過紀光華是太監,侵犯阿蓮的應該是那幾個狗仗人勢的下人。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反複叨念著同一句話,吳曉曉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仿佛天都塌下來似的。

“阿蓮似乎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自己隻是感染了風寒。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韓瑾伸縮雙眉,愁容滿麵,唉聲歎氣地說,“告訴她,似乎太殘忍,不知道她將作何反應;但如果不告訴她,再過一段時間,等肚子大極了,根本瞞不住。我擔心到那時她會更加慌亂,更加害怕……”

“是啊。這該怎麼辦?”吳曉曉捏著袖子,身體止不住地微微發抖。“阿蓮已經失去父母,失去家園,為什麼老天還不放過她,為什麼還要她承受這種痛苦……”

“曉曉,你不要太難過。我差點不敢告訴你,就是怕你難受傷心。”韓瑾忍不住又是一聲歎息。

吳曉曉吸了一口氣,不知道什麼時候,淚水已經滑落臉龐。她絮絮叨叨地說道:“阿蓮現在不僅容貌恢複了,而且儼然已經成為臨江城的名人,追求者不計其數……也許再過一段日子,她就可以遇到一個真心愛她,不計較她曾經失身的男人……但是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奪走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太平……”

為什麼就不能讓阿蓮安安穩穩地過一段好日子呢?吳曉曉輕輕轉頭,望著阿蓮的窗口。

一想到阿蓮至今仍被蒙在鼓裏,心就一陣一陣痛了起來。

該如何開口告訴她這個殘酷的事實?隻要一開口,必將勾起她痛苦的回憶,將她再次帶入地獄的折磨。

吳曉曉猶豫了一整個晚上,還是決定告訴阿蓮。而且必須盡快,不能再拖下去。古代不比現代,墮胎都是用毒藥,如果拖的時間太長,對母親的身體也會有傷害。

吳曉曉下定主意以後馬上去隔壁院子告訴韓瑾,韓瑾立刻表示同意。其實他早就想把實情告訴阿蓮,但是擔心太心疼阿蓮的吳曉曉會不同意,所以故意不提要不要告訴阿蓮,而是讓吳曉曉自己去考慮。

得到韓瑾的讚成後,吳曉曉的態度更加堅定,決定第二天一大早馬上去悅來樓找阿蓮。但是,由於腦子裏全是如何開口,阿蓮知道後如何反應,自己如何應對等等問題,煩得她整個晚上都沒有睡好。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當吳曉曉再次睜開眼睛,早就已經日上三竿,連午飯的時間都過了。吳曉曉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嘴裏不停嘟噥著“糟了糟了”,一邊七手八腳地穿好衣服,洗了一把臉就去找韓瑾。由於走得太匆忙,所以頭發都沒有盤發髻,隻用繩子隨便係了一下,草草了事。

韓瑾早就在自己的房間等候多時了,聽見吳曉曉“啪啪嗒嗒”的腳步聲後,立刻回頭向門口望去。

“韓瑾,快點,出發了。”門沒關,吳曉曉一掌推開門,衝進來,抱住韓瑾的胳膊把他向外拉。

“輕點,輕點,又不是去搶熱豆腐,你急什麼。”韓瑾差點被她從凳子上拉摔倒,苦笑著求饒。

“如果阿蓮不要肚子裏的孩子,你有沒有辦法讓她墮胎?”

“有是有,不過不妥。用湯藥的話對母體傷害很大,還可以用針灸,但是我從來沒試過。”韓瑾一臉愁緒地說。雖然如今人人都叫他神醫,但是神醫也不是萬能的,總會遇到不擅長的領域。而韓瑾最不拿手的,偏偏就是婦科。

“無論如何,這次就靠你了。”吳曉曉握住韓瑾的手,鄭重其事地說。

強大的壓力頓時像韓瑾壓來,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曉曉……你為什麼這麼肯定阿蓮會墮胎?”

“那還用說?那……那個孩子……不是阿蓮想生的……”吳曉曉咬著嘴唇,神情莫名痛苦。隻要一想到阿蓮曾經遭遇的那些慘痛,胸口就漾起陣陣酸澀的滋味。

韓瑾陪吳曉曉來到悅來樓。阿蓮正好表演結束,正在自己的房間裏休息。最近她的妊娠反應越來越嚴重,所以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走也不想走,動也不想動。

韓瑾隻陪吳曉曉來到門口,於是便坐在院子裏的小石凳上等待。

吳曉曉一個人敲了敲門,得到阿蓮的應允後才走進去。

阿蓮躺在床上休息,吳曉曉進來後,她本想穿好外衣下床說話,但是吳曉曉卻輕輕止住她,默默地坐在她的床邊。

這時正是冬季最冷的時候。在戶外嗬一口氣嘴裏都能突出一股白霧。房間裏雖然暖和一點,但是不穿外衣依舊可以凍得人直哆嗦。阿蓮直起上半身坐在床上,吳曉曉拿起外套,幫她披在肩膀上,然後再次坐回床邊。

“曉曉,你怎麼來了?”阿蓮溫和的笑容中略帶幾分訝然。

吳曉曉最近可是大忙人,不僅萬花樓的生意需要她親自打點,而且悅來樓的陳掌櫃遇到問題也喜歡找她商量。過去一個月,阿蓮平均三四天才能見吳曉曉一麵,但是現在卻連續兩天見到吳曉曉,不由有點驚訝。

“你是不是擔心我的身體?不要緊,韓公子說了,不是什麼大病,隻要稍事休息,很快就好了。你還是去忙你的事情吧,不要擔心我。”阿蓮生怕對方為了自己耽誤了正事,所以反過來安慰吳曉曉。

吳曉曉心中更加難過。這樣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孩,為何偏偏要遭遇這麼多不幸。

自從林家二老慘死後,吳曉曉就下定決心,要盡一切可能讓阿蓮活得更幸福,要盡一切可能照顧她。昨天得知阿蓮懷孕的消息後,吳曉曉既恨那些壞人,也恨自己沒有能力守護她。

“阿蓮,我不知道怎麼對你說……”吳曉曉輕輕握住阿蓮的手。

阿蓮的手心是溫熱的,那股熱氣一直從手上,傳到吳曉曉心中,令吳曉曉漸漸冷靜下來。

“怎麼了,曉曉?”這時阿蓮也察覺出吳曉曉有心事,而且是很嚴重的心事。

“你的身體……其實不是生病……”吳曉曉低著頭,有點害怕直視阿蓮清澈的目光。

“不是生病,那是什麼?”阿蓮萬分疑惑,腦中瞬間浮現出無數想法,但卻偏偏沒有一個是正確答案。

吳曉曉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低沉卻又清晰的聲音說:“阿蓮,你有身孕了。”

“什麼……”阿蓮呆若木雞。

吳曉曉可以明顯感受到阿蓮的手指猛地收縮了一下。

“阿蓮,你不要害怕,我和韓瑾都會幫你。”吳曉曉急忙抬起頭,一手握緊阿蓮的手,傳給她力量,另一隻手則抓住阿蓮的肩膀,擔心她突然倒下去。

“我……我有身孕了?”阿蓮茫然地望著吳曉曉,下意識用另一隻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

吳曉曉忍住淚水,拚命點了點頭。“阿蓮,你不要害怕,韓瑾是神醫,她會救你的。”

然而阿蓮卻仿佛什麼都聽不見了,呆呆地坐在原地,雙眼直視前方,但是眼神卻是空洞的,仿佛失明了一樣。

“阿蓮,你怎麼了?”吳曉曉輕輕搖了搖阿蓮的肩膀,急得站了起來。

如果阿蓮突然哭出來,或者突然說句什麼話,她還有辦法應付。最怕的就是阿蓮像現在這樣,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好像心都已經死了,隻剩下一去空空的軀殼一樣。

“阿蓮……”吳曉曉不知所措,隻得緊緊抓住阿蓮的肩膀。

如果阿蓮再沒有反應,她就隻有衝出去叫韓瑾來幫忙了。

但是,正當吳曉曉想叫韓瑾的時候,阿蓮的身體卻突然動了一下。“我,我……”阿蓮把兩隻僵硬的手全都放在自己的小腹位置,輕輕撫摸起來。“難怪最近總覺得很奇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阿蓮僵硬的身體漸漸恢複過來,神情也從恍惚漸漸轉為釋然,仿佛突然想明白了什麼問題。

聽到這種消息,為什麼會如此從容?阿蓮的反應甚至還沒有吳曉曉昨天聽到這個消息時驚訝。吳曉曉以為阿蓮已經嚇傻了,急忙說:“韓瑾是神醫,他一定可以讓你平安把孩子墮下來。”

“墮下來?”阿蓮突然抬頭,驚愕地盯著吳曉曉,“為什麼?不……不要……”雙手下意識緊緊捂住自己的肚子,好像生怕別人把孩子從她身上取走一樣。

“阿蓮?”吳曉曉迷茫地望著她。阿蓮的反應與吳曉曉想象中相差太大,以至於吳曉曉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應對。

阿蓮低下頭,輕輕地說:“我前幾天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在一片茫茫白霧中叫我‘娘’……”

她的聲音輕微、柔和,宛若涓涓細流,緩緩地從吳曉曉耳邊流過。

這時吳曉曉才終於明白,為什麼阿蓮聽到這個消息後會如此平靜。因為孩子就活在她肚子裏,她雖然腦子裏沒有懷孕的想法,但是隱隱約約卻有一種預感。所以聽到懷孕的消息後,很快便接受了。但是吳曉曉卻不一樣,吳曉曉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就被韓瑾宣布了這個可怕的消息,所以才嚇得方寸大亂。

阿蓮清澈的雙眼平靜地望著前方的虛空,但是表情卻不似剛才那般僵硬。嘴角隱隱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但是眉間卻蹙成痛苦的愁緒。又喜又悲,又苦又甜,又從容又愁容,重重複雜的表情瞬間糅合在一起,全都淡淡地呈現在她清麗的臉龐上。

“阿蓮……”吳曉曉不知道可以說什麼,隻能緊緊握住阿蓮的手。

阿蓮雙眼平視前方說:“他一定是不想死,所以才會托夢給我。他一定很想誕生在這個世間,想早點見見我,所以才會在夢裏叫我……”悠遠的目光一直望著前方,仿佛可以望到夢境中虛幻的景象。

“阿蓮……”吳曉曉的眼眶漸漸變得酸澀。阿蓮剛才的話語落到她的心間,令她莫名心痛。

阿蓮輕輕吸了一口氣,回頭望著吳曉曉說:“無論他的父親是誰,但是……他的娘親,的的確確是我……”說著說著,語氣忽然變得堅定起來,“我,我不能……我不能嫌棄他,更不能不要他……”

吳曉曉被她的堅定感動,但是短暫的感動之後,卻突然清醒過來。“阿蓮,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打算生下這個孩子?”

阿蓮沒有猶豫,輕輕點了點頭。

吳曉曉頓時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著她問:“你想清楚了嗎?就算孩子生下來,日後他若問起他的父親是誰,你怎麼回答他?你如果生下這個孩子,就再也嫁不出去了,這真的值得嗎?”

來此之前,吳曉曉本以為沒有任何人期待這個孩子出生。她甚至早就在盤算怎樣才能安全地幫阿蓮墮胎了,沒想到阿蓮卻給了她一個始料未及的答案,令她頓時慌亂起來。

然而阿蓮卻很平靜,輕輕地說:“我本來也不打算嫁人,就讓我和這個孩子相依為命吧……”

聽了阿蓮的話後,吳曉曉哽咽了一下。她很快理清思緒,從混亂中重新振作了。“阿蓮,如果生下這個孩子,你就永遠無法擺脫那場噩夢了。你以後一看到他,就會想起來,這樣你還會愛這個孩子麼?你生了他就要養他,一直養十多年,養到他長大成人……你的一輩子,就這樣付出去了呀。”

吳曉曉不信阿蓮這麼傻。一個沒有爹的孩子,一個背負了母親血淚的孩子,一個誕生於罪惡的孩子。吳曉曉無法想象他的未來會怎樣。孩子怎樣暫且不論,現在吳曉曉最擔心的是阿蓮。

“阿蓮,你不要急著回答我,你再好好想一下……”吳曉曉輕輕站起來,緊緊地咬了一下齒根,緩緩開口,“我也不多說什麼,隻要你自己想清楚……但是你一定要想清楚,如果你決定生下這個孩子,你的未來會承受很多痛苦。包括你的孩子,他也會背負很多難以想象的負擔……”

留下這句話後,吳曉曉輕輕離開。阿蓮默默望著她的背影,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吳曉曉剛剛走出門口,院子裏的韓瑾馬上捕捉她的身影,急忙迎上來問道:“怎麼樣?”

“出乎意料……”吳曉曉輕輕搖頭,胸口悶得難受,仿佛堵了一塊石頭,有點喘不上氣。

“她想把孩子生下來?”韓瑾緊張地問。

“是啊。”吳曉曉輕輕點頭,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還是你說對了……阿蓮心地這麼善良,怎麼會舍得殺生呢,更何況那還是她的孩子……”

“你勸過她沒有?”

“我勸了。但是勸著勸著……我忽然覺得……”吳曉曉的眉間越皺越緊,下意識搖了搖頭說,“……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對她指手劃腳。因為她比我想象中堅強很多,她有自己的想法,而且態度也很堅決……如果她真的像她剛才表現出來的那麼堅強,也許她真的可以一個人把孩子養大……”

“讓她自己冷靜一下吧。這麼大的事,肯定要反複思考才行……我去跟陳掌櫃說一聲,讓他同意阿蓮暫不登台,好好休養幾天。”說著韓瑾拍了拍吳曉曉的肩膀,轉身離去。

吳曉曉望著韓瑾的背影,慢慢坐在剛才韓瑾坐過的那張石凳上。

冬季的天空白茫茫的,仿佛積了很多鬱鬱不散的寒氣。風吹在臉上冷極了,正好可以讓頭腦清醒一下。

如果阿蓮仍然決定把孩子生下來,自己應該支持,還是反對?

自己為她做什麼……到底怎麼做,才能幫她……

心裏壓在阿蓮的事情,吳曉曉一整天幹什麼都提不起勁。

她不想去萬花樓,也不想和別人說話。自己把自己關在房間中,仿佛那個不幸懷孕的人是自己一樣。如果真是自己就好了,與其眼睜睜看阿蓮陷入舉步維艱的境地,她更寧願自己替阿蓮受這份罪。

又是一夜輾轉反側,徹夜不眠。

第二天,雙眼掛著黑眼圈的吳曉曉一大早就衝進韓瑾的房間。

韓瑾還沒有起床,嚇得差點大叫非禮。一看吳曉曉那張慘不忍睹的臉,就知道她肯定一個晚上沒有合眼。

“二少夫人,雖然我們當了小半年夫妻,但是現在你我主仆有別,好歹顧忌一下我們彼此身份好不好?雖然光耀不介意,但是難免被一些多嘴多舌的人添油加醋,吹得天花亂墜。”韓瑾一邊嘟噥,一邊慢吞吞地穿衣服。

遇到這種事情,如果受害者是女人,肯定會亂叫“色狼”、“淫魔”,然後扔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把對方砸出去;但如果是男人,就隻能悶不吭聲,就算隱私被窺視了也不能有一聲怨言。唉,當男人真吃虧。

其實,吳曉曉隻在衝進門的那一刻繞過屏風,像瘋牛一樣直接衝到床邊來。但是看到韓瑾還躺在床上還沒起床後,立刻嚇得捂住眼睛,尖叫一聲,逃命似的跑到屏風外麵,乖乖等待。而且現在是冬天,韓瑾睡覺時身上還穿了單衣,所以吳曉曉根本沒有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屏風後麵的吳曉曉振振有詞地說:“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才不怕別人說閑話呢。”

“好吧,好吧,隻有像我這種天生小人,才會疑神疑鬼。”韓瑾一邊扣扣子,一邊從屏風後麵走出來。

吳曉曉“哼”了一聲,悶悶地扭開頭去。“你把衣服穿整齊再出來,不然別人還以為我想偷看你呢。”

吳曉曉臉蛋紅彤彤的,有點不好意思。

以前與韓瑾假扮夫妻的時候,每天早上睜開眼睛就可以他趴在床邊。所以吳曉曉自然而然地把韓瑾放在一個非常親密的地位上。不過自從韓瑾恢複真實身份後,他對吳曉曉的態度有所收斂,不敢再像以前那麼輕浮了。

“說吧,大清早跑來,到底有什麼事?”韓瑾一邊打嗬欠,一邊舀水洗臉。

“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想。如果阿蓮真的要把孩子生下來,她該怎麼解釋孩子的父親是誰?這個時代這麼封建,未婚先孕的事情肯定受人唾棄,我不忍心看阿蓮受這份委屈。如果孩子長大了,問起自己的父親是誰,阿蓮該回答?如果告訴他真相,那將多麼殘忍啊……”吳曉曉越說表情越痛苦,最後狠狠捏緊拳頭。

韓瑾洗完臉,扳開凳子,坐在吳曉曉身邊,沒有發表什麼看法,靜靜地聽吳曉曉講下去。

“所以昨晚我想了一夜,想出一個辦法……”吳曉曉痛苦地咬了一下嘴唇,不安地抬頭看了韓瑾一眼。似乎想看看韓瑾什麼臉色,再決定要不要把那個辦法講出來。然而韓瑾的臉上隻有倦意和困意,著實令吳曉曉大失所望。

“你為什麼一點都不關心阿蓮?”吳曉曉忍不住有點生氣。

昨晚自己擔心得徹夜無眠,然而韓瑾卻一副還沒睡夠的樣子,看得令她心中窩火。

“我當然關心,但是關心也總要睡覺。哪像你,總拿別人的事情當自己的事情操心,把自己急生病了怎麼辦?”韓瑾的語氣中充滿無奈和關愛。

聽了他的話後,吳曉曉心中微微流過一絲暖意。

“說吧,你到底想到什麼餿主意了?”韓瑾無奈地催促了一句。

吳曉曉立刻反駁道:“不是餿主意!你好好聽我說……現在是冬天,衣服本就穿得多,而且阿蓮的肚子還不算大,暫時可以隱瞞過去。但是到了來年春天,我怕再也瞞不住了。所以我們必須在來年春季到來之前,把阿蓮嫁出去。”頓了頓又補充道,“最好能在一個月之內,越早越好。”

“把阿蓮嫁出去?”韓瑾臉色微變,齒縫間發出一聲輕輕的吸氣聲。

“隻有這樣才能堵住悠悠眾口,不讓街坊領居說閑話。不然的話,阿蓮一個靠彈琵琶賣藝的女子,如果傳出不好聽的流言蜚語,對她今後登台也有影響啊。阿蓮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名聲,不能功虧一簣。”

吳曉曉說得不是沒有道理,但是實施起來卻很困難。

韓瑾低吟道:“在一個月之內找一個男人娶阿蓮,而且還要知道內情,不介意阿蓮腹中的孩子,有責任感,願意照顧他們母子……”說著說著,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突然抬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問,“該不會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