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舍不得,放不下(1 / 3)

紀光耀急忙用身體擋住唐婉柔,說:“我哪敢責怪二娘,隻是怕傳染了二娘而已……”

唐婉柔冷笑一聲,漸漸恢複本性,用冷漠的聲音說道:“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說著直接一掌推向紀光耀的胸膛,不顧紀光耀的阻攔,粗魯地衝了進去。

“咳咳……”屏風的臥榻上,傳來吳曉曉虛弱的咳嗽聲。

唐婉柔頓時停下腳步,僵硬地站在屏風外麵。看到林阿蓮真的在房間中,剛才的懷疑頓時消散了七八分,陰陽怪氣地說:“原來真的病了,最近天氣轉涼了,要注意保重多多身體呀……”

“謝謝二娘關心,咳咳……是我撬鎖有錯在先,二娘罰得對……”屏風後麵的吳曉曉乖巧地回應道。

別看她現在應對自如,但是心裏就像十五個水桶打水一樣七上八下。剛才情況緊急,她根本來不及脫衣服,直接一頭鑽進被窩。臉上髒兮兮的,而且頭發上還有樹葉和草屑。萬一唐婉柔走進來,看到她這副狼狽的模樣照樣穿幫。

還好紀光耀剛才撒謊說林阿蓮的風寒會傳染,唐婉柔大概顧及於此,所以才停留在屏風前,沒有靠近。

這時吳曉曉又大聲咳嗽起來,這樣做是為了讓唐婉柔見識一下她確實病重,為了不被傳染最好趕緊離開。

唐婉柔聽見咳嗽聲後,果然嫌惡地皺了皺眉,而且還掏出手絹來遮住口鼻。

見狀,一開始還有點擔心的紀光耀終於鎮定下來,做好送客的準備。

誰料就在這時,唐婉柔的目光一瞥,竟然發現屏風後的地板上有些奇怪的泥土--這些都是吳曉曉剛才沒來得及擦幹淨的。

“這是什麼?”她立刻皺起眉頭。

紀光耀臉色微變,吳曉曉也噤若寒蟬,不敢吱聲。

唐婉柔瞥了紀光耀一眼,立刻有種不好的預感,放下捂住口鼻的手巾,邁步向屏風後走去。

吳曉曉嚇得連七都不敢出,下意識鑽進被子裏。

就在這個時候,屋外突然傳來一個男人急促的喊聲:“大事不好了,二夫人!二夫人!”

話音未落,就聽見一陣“撲撲啪啪”的聲音。喊話的男人在門檻出絆了一下,差點摔個鼻青臉腫。

見狀,唐婉柔暫時忘記了追究泥巴的來曆,回頭狠狠瞪著冒然衝進來的那個男人,怒喝道:“幹什麼?出什麼事了?大驚小怪的!”

“二夫人,大事不好……”男人跑得太急,氣喘籲籲的,說了半天都沒有說出來。

吳曉曉小心翼翼地從被子裏探出頭來,目光擦著屏風的邊緣,正好可以看見那個跪在地上的男人。隻見男人臉色蒼白,顫抖的手上拿著一支箭和一張紙條。吳曉曉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

男人喘了好久之後,才用天都快要她了似的聲音說道:“二夫人,剛才有人射來一支箭。箭頭上綁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寫著……大少夫人被綁架了,要一百兩黃金贖身。”

“不過你開價也太高了吧,一百兩黃金,就算把雪兒贖回來,唐婉柔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但是開價太低又不像是綁匪所謂,反倒會惹唐婉柔懷疑。”

深夜,四周一片寂靜。不久之前,明雪兒被綁架的消息剛剛傳來的時候,紀家的確亂作一團。但是現在一切都已歸於沉寂,該睡覺的人都睡覺去了,就連氣得肺炸的唐婉柔也不再亂吆喝了。

房間中,吳曉曉和韓瑾點著一盞燭火,壓低聲音商量著。

紀光耀也在房間中,但是卻和吳曉曉、韓瑾坐在一起。他獨自坐在靠窗的位置,無聲無息地扭頭望著天上的月亮。一坐就坐了將近一刻鍾,連動都不動一下,簡直就像一尊石像。

吳曉曉雖然在和韓瑾談話,但是一半心思都掛在紀光耀身上,總是忍不住瞥他幾眼,心裏說不出的擔心。

韓瑾順著吳曉曉的目光看過去,目光在紀光耀的身上稍作停留。

紀光耀這時也感覺到自己正被兩個人同時盯著,那種難以言喻的視線令他有些不自在。他輕輕轉過頭來,壓低雙眉,冷漠地回望吳曉曉和韓瑾。

吳曉曉有些害怕紀光耀的這種表情,下意識避開他的目光。然而韓瑾卻不怕,不但不回避,還迎著他的目光走去。

“窗戶大大敞開,你又坐在窗邊,生怕別人不知道房間中有兩個紀光耀是不是?”說著伸手關上窗戶。

天空的月亮被窗戶擋在外麵,紀光耀不得不放棄賞月,抬頭一言不發地看著韓瑾。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放棄雪兒麼?”韓瑾靠在牆邊,抱著胳膊,對紀光耀揚了一下下巴。聽似不經意的問話,但是卻在韓瑾心中壓了一個晚上,再不問出來就快憋出內傷了。

這同時也是吳曉曉最關心的問題。她忍不住抬頭望著窗邊一坐一立的兩個男人,心跳漸漸加快。

紀光耀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端起手邊的茶杯,一飲而盡。

“你到底想清楚沒有?不要再逃避了。”韓瑾一把奪走他的茶杯,“啪”一聲放到桌子上。與此同時,剛才那副半開玩笑的表情頓時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略帶詰責的目光。

紀光耀歎了一口氣,微微張開嘴巴,似是想說什麼。

吳曉曉咬著下唇,專心致誌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然後紀光耀最後依然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霍然起身,與韓瑾擦肩而過,向屋外走去。

韓瑾身子一斜,立刻攔住紀光耀的去路。“你這一走,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自從娶了吳曉曉過門以後,紀光耀已經失蹤好幾次了。前幾次韓瑾都可以原諒他,因為知道他與明雪兒分手後心情低落,需要一個人冷靜,但是今天晚上,韓瑾似乎有些不對勁,不打算就這樣放過紀光耀。

“既然她已經不需要我了,我也不想繼續糾纏……”被韓瑾阻斷去路的紀光耀索性停下腳步,麵對麵站在韓瑾麵前,正麵回答了剛才的問題。

看到紀光耀終於肯說話後,韓瑾和吳曉曉都鬆了一口氣。

韓瑾緊繃的表情稍有緩解,僵硬的嘴角終於再次微微上浮,問道:“你真的可以放棄雪兒麼?”

“如果她可以做到,我也可以做到。”語氣中帶著一點孩子氣的倔強,就像吵架後賭氣一樣。

韓瑾認真凝視著紀光耀緊繃的表情,遲遲沒有開口,因為他知道他此時心裏想的這句話會對紀光耀造成很大的傷害。

“有話就直說吧。”紀光耀輕輕歎了一口氣。

韓瑾這才下定決心,用略帶擔憂的目光望著紀光耀,輕輕開口道:“光耀,雪兒比你成熟多了。她可以做到的事情,你未必可以做到。”

話音一落,紀光耀的表情果然僵硬了一下。但他很快恢複正常,輕輕搖了搖頭,竟然笑了起來。

“是啊。時至今日我才明白,她根本不需要我。沒有我她依然可以活得很好,但是沒有她……”聲音突然有些哽咽,用快要哭出來的聲音嘶啞說道,“……我卻好像沒了魂一樣……”

紀光耀從來沒在任何人麵前露出這種表情,看得吳曉曉心中隱隱作痛。

一直以來,她總是站在明雪兒一方,覺得明雪兒才是最可憐的人;然而現在看到紀光耀這副想哭又哭不出來的表情後,才發現在感情之中所有人都很脆弱,沒有誰是堅不可摧的。就連一直用石頭般的外殼保護著自己的紀光耀,其實脫去那層盔甲之後,也隻剩一顆被刺得千瘡百孔的心而已。

“我現在還能做什麼呢?隻能期望紀光華可以好好待她……”說完輕輕一笑,自以為已經釋懷了。

看到他那副被哭還慘的表情,韓瑾眉間蹙得更緊,不知怎麼就變得說不出話來。

“今晚我想一個人安靜一下。”紀光耀注視著韓瑾的雙眼。

兩人麵對麵地僵持了一會兒,最後韓瑾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移開身體,乖乖讓出通向門外的路。

紀光耀毫不猶豫地再次邁步向前走去,隻兩三步就已消失在門口。

韓瑾轉身望著他的背影,無聲無息地靜靜矗立。

這時吳曉曉也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起來,一口氣追到門口。

“你想去陪他麼?”韓瑾的聲音突然落入耳邊。

吳曉曉恍然驚醒,停下腳步,這才發現自己的一隻腳已經踏出門檻了。剛才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連她自己也有些記不清楚。隻知道身體好像擅自產生了行動,下意識想向紀光耀追去。

“現在紀家連老鼠都已經睡覺了,你去陪他說幾句話,應該也不要緊。我可以幫你們放哨。”韓瑾一片好心地說。從語氣中可以聽出他並非開玩笑,而是真的打算去放哨,然後讓吳曉曉有機會安慰紀光耀幾句。

吳曉曉一動不動地呆了一會兒。雖然身體沒有一絲動作,但是腦子裏卻亂作一團。種種思緒一起湧上來,簡直就像黃河泛濫一樣。她回憶起自己與紀光耀的相遇和相處,開心的也好,傷心的也好,欣慰的也好,失望的也好。不知不覺中,這個男人在她心中已經占據了很大的分量,忍不住去關心他,想念他。

但是這樣下去真的好麼……

越陷越深到最後隻會滿身傷痕。與其糾纏在一場沒有結果的感情中,還不如趁沒有陷得太深之前放棄。

若玉去世的那天晚上,明雪兒在紀光耀懷中傷心痛哭的那一幕始終在眼前徘徊不去;唐婉柔麵前,紀光耀緊緊抱著明雪兒,替她擋去鞭笞的那一幕同樣觸目驚心,深深銘刻在吳曉曉的腦海。

無論他們兩人最後究竟能不能終成眷屬,但是在吳曉曉心中總有一堵牆阻在麵前,不許她逾越過去。

“不……還是讓他一個人冷靜一下吧……”

最後,吳曉曉終於做出這個決定。她輕輕搖了搖頭,收回已經跨出去的那一條腿。

“就算我現在追出去,也隻會惹他心煩而已。”無奈地笑了笑。早已明白自己在他心中根本微不足道。

“看到你這樣的表情,最難過的人其實是我啊。”韓瑾輕輕抬起吳曉曉的下巴,寵溺地捏了捏她軟軟的臉頰。

如果是以前,吳曉曉一定會大發脾氣。但是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緊張得不知所措。

“我,我好得很……我才沒事呢……隻是有點擔心他倆而已……”下意識掙開韓瑾的手,轉身回到房間中。

韓瑾跟在她的身後說:“光耀決定放棄雪兒之後,也許他漸漸就會發現,身邊還有很多其他好姑娘。”

吳曉曉當然聽得出來韓瑾話中有話,但是為了不想讓自己顯得太奇怪,故意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說:“是啊。不過他應該先改正一下他冷漠的性格。”

“那改成我這樣好不好?”韓瑾馬上開始開玩笑。

吳曉曉回頭瞥了他一眼,皺起眉頭說:“有你一半就夠了。”完全變成韓瑾那樣還真有點受不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韓瑾突然沉默了。

吳曉曉的心跳驟然加快,不知道剛才到底說錯了什麼話。

這時韓瑾突然握住吳曉曉的肩膀,鄭重地問:“曉曉。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吳曉曉局促地低著頭,竟不該抬頭迎視他的目光。結結巴巴地問:“什,什麼事?”

“在我恢複真實身份之前,你不要認定你愛的人是紀光耀,好不好?”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攪亂了吳曉曉的思維。吳曉曉茫然地抬起頭,呆呆注視著韓瑾認真的表情。要不是他的表情認真得令人無法懷疑,吳曉曉真的以為自己聽錯了。

韓瑾凝視著吳曉曉慌亂的眸子,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不知道怎麼回事,也許有點不甘心吧……我心中總有一絲奢望,覺得你對紀光耀的感覺,其實也有我的一半功勞……也許是我太自作多情了吧……”

說著鬆開抓住吳曉曉肩膀的手,轉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讓拂麵而來的夜風冷靜一下大腦。

但是就算冷靜下來以後,還是忍不住說出後麵的話:

“每當你因為他而露出難過的表情,我心裏比你還難過……我以前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我大概真的愛上你了。”

夜風拂麵,帶著一絲涼意。

吳曉曉望著韓瑾的側臉,恍惚間覺得他有點像自己。喜歡上一個人,但是那人心裏早已有了別人。想愛不敢愛,心裏總有幾分顧及;想要裝作不在意,但腦海中全是他的身影。至少韓瑾比自己更加勇敢,因為他敢把真心說出來。

“我從來沒有愛過別人,所以不知道我現在對紀光耀的這份牽掛是否就是愛……也許隻是一份單純的擔心而已……如果他和雪兒真的和好了,我不再為他倆擔心……這份奇怪的心情也許就消失了……”

盡量往樂觀的方向去考慮,吳曉曉不想成為紀光耀和明雪兒之間的阻礙。

“雪兒的態度難道還不夠明確麼?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分手了,如今光耀也開始懷疑和動搖。雖然他的心中還有一點留念和不舍,不過時間一長就會淡忘。到那時,也許他就會慢慢發現你的可愛之處了吧?”說著輕輕一笑,回頭望著呆若木雞的吳曉曉。

吳曉曉局促地低下頭,匆忙地把目光移向牆角,小聲嘟噥道:“我一點都不可愛……”

已經很久沒人用“可愛”這個詞來形容自己了。父母雙雙意外過世之後,在現實的逼迫下,吳曉曉迅速褪去稚嫩的外衣,希望自己成為一個由內而外堅不可摧的女人。望著公司增長的業績和自己取得的成就,她以為自己做到了。但是當她突然失去董事長的身份,身無分文地來到這個世界,才發現自己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會突然對一個男人產生好感,會為了他患得患失,為了他傷心難過。但是卻不像其他戀愛中人一樣,渴望和對方在一起。吳曉曉的願望隻有一個,就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不管那個有情人是不是自己。隻要對方可以得到幸福,過得比現在更好,自己也就滿足了。

吳曉曉出神地想著這些事情,竟沒有發現韓瑾已經來到身邊。

韓瑾一言不發地盯著吳曉曉呆呆的表情,直到吳曉曉發現他的存在,驀然抬頭看著他,他才笑了一下,繼續說:“誰說你不可愛?你生氣的樣子最可愛,不過一旦露出這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忽然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我是不是應該再做一個陷阱,把你吊在樹上,這樣你就可以恢複平常的樣子了。”

他不提還好,一提吳曉曉就生氣,跺了一下腳,威脅道:“你是不是還想被我咬一口?”

韓瑾立刻捂著耳朵,半開玩笑地說:“想呀,不過不咬耳朵,咬嘴巴好不好?”

說著攬住吳曉曉的腰,輕輕一轉。吳曉曉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隻覺眼前一花,再次回過神的時候就已經斜斜地靠在韓瑾懷中了。想站直卻不敢動,因為韓瑾也俯下身子,互相凝視的眼睛相距不過幾寸的距離。

“幹,幹什麼……”吳曉曉本能地縮了縮身體,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但是她現在整個人都落入韓瑾的雙臂,再躲都隻能縮在韓瑾懷抱中,令氣氛越來越曖昧。

“你咬了我的耳朵,我還沒有報仇呢。”說著又湊近幾分,炙熱的鼻息撲到吳曉曉的脖子上,引起一陣酥麻。

吳曉曉半邊身體都已經麻得沒有知覺了,下意識扭動了幾下,反抗道:“你那叫罪有應得,我還嫌咬得不夠狠呢!你知不知道那棵樹上有多少毛毛蟲,我眼睜睜看見它們吊著絲線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嚇得我差點神經衰弱!”

看到吳曉曉氣呼呼大罵的樣子,韓瑾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你有病啊。”吳曉曉撇了撇嘴。真奇怪,心跳為什麼越來越快?對方明明是韓瑾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與韓瑾獨處的時候也會有幾分怪怪的感覺。

以前吳曉曉總把這歸咎於韓瑾那張人皮麵具,但是最近就算韓瑾以紀光耀的模樣出現,吳曉曉也不會把兩人混淆了。在她心中,韓瑾就是韓瑾,紀光耀就是紀光耀,哪怕長得一模一樣,但本質上卻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她以前很不習慣韓瑾假扮成紀光耀的模樣,但是現在已經慢慢把韓瑾和紀光耀當成雙胞胎,即使長得一樣,但是對其中一個人的感覺不會轉移到另外一個人身上。不會因為喜歡紀光耀而對韓瑾動心,也不會有因為和韓瑾吵嘴了就對紀光耀發脾氣。

韓瑾剛才說,希望吳曉曉在他恢複真正身份之前,不要認定喜歡的人是紀光耀。

但是對於現在的吳曉曉來說,韓瑾的這份擔心其實是多餘的。

吳曉曉不想承認,因為一旦承認她不再混淆兩人,就等於承認她對韓瑾也有一份類似對紀光耀的感情了。

“不要鬧了,我好累,想早點休息,你快點放開我。”吳曉曉撅著嘴說,輕輕推了韓瑾的胸膛一掌。如果再這樣被他抱在懷裏,真的好像變成一對情侶似的,這並非吳曉曉期望的。

韓瑾剛才那樣做隻是為了惹吳曉曉發脾氣,隻要她把不開心的事情全都一股腦發泄出來,就又變回以前那個古靈精怪的樣子了。達成目的的韓瑾乖乖放開吳曉曉,說:“你臉上髒兮兮的,我幫你端水洗一下吧。”

說著便拿著木盆出去了。不一會兒便端了一盆溫水回來,裏麵還放著一張白淨的毛巾。

韓瑾把木盆放在桌上,然後把毛巾擰幹。這時吳曉曉已經來到他的身邊,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乖乖坐下。”韓瑾用腳尖撥弄了一下桌邊的一個板凳,示意吳曉曉坐在上麵。他已經把毛巾擰好了,但是卻沒有把毛巾交給吳曉曉的打算。看樣子,他想親自幫吳曉曉擦臉。

吳曉曉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拒絕得太徹底又顯得自己心裏有鬼。她確實有些困了,不想爭來爭去,最後隻得乖乖坐在板凳上,仰起那張又是泥巴又是淚痕的臉,等待韓瑾的溫柔服侍。

“我從來沒見過你這種女人,比關心自己的事情更關心別人……”韓瑾一邊說,一邊開始為吳曉曉擦臉。

吳曉曉仰著頭,享受著那張不濕不幹、不冷不熱的毛巾貼著臉頰、輕柔擦拭的感覺,說不出的愜意。如果她是一隻貓咪的話,這時候肚子裏肯定早就發出“咕嚕嚕”的聲音了。

“看你每天精力十足,總是不知道累,而且還會騎馬……總以為你會武功,沒想到卻是一隻三腳貓……”韓瑾自言自語般喃喃不絕,說著說著還輕輕笑了幾聲。

“你才是三腳貓呢,不要以為幫我擦下臉就可以誹謗我。”吳曉曉睜大眼睛,氣呼呼地瞪了韓瑾一眼,不過目光之中卻沒有半分凶悍。如果被外人看到,隻當成是打情罵俏罷了。

“光耀讓你受了那麼大的委屈你都不生氣,我稍微開幾句玩笑,你就怒氣衝衝。唉……這世道,真是不公平啊……”故意把歎息聲拉長,裝出可憐的模樣,但是聲音之中卻藏著幾分苦笑的成分。

吳曉曉聽在耳裏,心中微微生出幾分酸澀。是啊,自己明明是個有仇必報的人,為什麼卻能一次又一次地原諒紀光耀的所作所為?而且對待韓瑾總是特別苛刻,就算隻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也總是忍不住和他拌嘴。和他在一起,耳邊總是吵吵鬧鬧,嘴巴也總是片刻不消停。這哪是正常的自己?

這時韓瑾正用毛巾輕輕擦過吳曉曉右臉上的“紅斑”。這紅斑已經好久沒有卸妝了,儼然已經成為吳曉曉身體的一部分。毛巾在紅斑上稍稍停留,動作漸漸慢了下來。

吳曉曉憑感覺猜到韓瑾有話想說,撇了撇嘴問道:“怎麼了?”

“紙終究包不住火,你想假扮阿蓮到什麼時候?”語氣中藏不住擔憂和關心。

“暫時沒有考慮過找個問題……”想了一下,略帶自嘲地補充說,“……扮到紀光耀休了我為止吧。”

“萬一他不休你怎麼辦?我可等不及了。”依然是調笑的口氣,讓人聽不出到底有幾分真心。

“不休也好,我現在當這個紀家二少奶奶當得可愜意呢。”

“不過我可要提醒你,如果你真想安安穩穩地繼續在紀家當二少奶奶,最好找個借口把林家三口送走,不然遲早露餡。”語氣忽然正經起來。

“我也知道。但是你們這裏的人安土重遷,要勸阿蓮一家搬走,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們這裏的人?”韓瑾準確地捕捉到吳曉曉話中的奇妙之處,“那你又是哪裏的人?”

“你還懷疑我是細作麼?”吳曉曉立刻從韓瑾警惕的語氣中嗅出了幾分緊張氣氛。

不過韓瑾很快用笑聲將其化解,開玩笑說:“就算你是細作,這麼冒冒失失的,肯定也派不上什麼用場。”

“隨便你怎麼想。”吳曉曉依然沒有解釋。她早就打定主意了,如果韓瑾和紀光耀願意誤會她是間諜,就隨他們去好了。隻要自己問心無愧,不做壞事,時間一久,誤會自然就化解。如果拚命解釋,反倒顯得有點心虛。再次,如果老實告訴他們自己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肯定更加麻煩。因為這種解釋就算神棍都嫌蹩腳,早就不用了。

“對了,你以前是不是說過……什麼北夷……要開戰了?”吳曉曉好不容易才回憶起敵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