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我不會放過你(2 / 3)

吳曉曉一有時間就騎著王子去樹林裏麵轉悠,尋找是否有辦法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但是沒有發現一點線索。她在樹林裏轉悠的時候,還順便設了幾個捕捉野味的陷阱,什麼野兔啊山雞啊,反正每天都有收獲,從不落空。吃不完的時候,林大娘還會提到市集去買,為林家增添了不少額外收入。林大娘經常誇獎吳曉曉,說胡人的女孩就是能幹,又會騎馬又會打獵,生存能力比中原女子強多了。吳曉曉從來不解釋,隻幹笑著敷衍過去。

日子就這樣在平淡中過去,吳曉曉早就換下自己那身“奇裝異服”,穿上了阿蓮的舊衣裳。阿蓮是個很愛整潔的姑娘,衣裳舊是舊了點,但是洗得幹幹淨淨。吳曉曉還向阿蓮討教了幾招縫衣服的訣竅,從小被當成掌上明珠養大、從未碰過針線的她,如今也可以縫出一個漂漂亮亮的補丁了。

就這樣過了大概半個月。某天傍晚,吳曉曉提著剛從陷阱裏麵收上來的野兔,興高采烈地回到林家。她剛要敲門,卻聽房間裏傳來林大娘和林大叔歎氣的聲音。

“唉,這可怎麼辦?”這是林大娘的聲音。

“沒辦法啊,紀家財大氣粗,想讓阿蓮嫁過去衝喜,我們能不答應麼?”這是林大叔充滿無奈的聲音。

“但是紀家二少爺就快病死了,阿蓮嫁過去不是守寡麼?就算不守寡,但是阿蓮性格太軟弱了,肯定會被他們大戶人家欺負。你可不能害了我們家阿蓮啊……”林大娘的聲音越來越低,說著說著竟抽泣起來。

吳曉曉把耳朵緊緊貼在門扉上偷聽。雖然偷聽不是正人君子所為,但是她早已把林家當成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老家,非常關心林家到底遇到了什麼麻煩。如果自己直接闖進去詢問,林大叔和林大娘肯定不想讓她這個外人擔心,所以隻好自己在外麵偷聽。

“可是媒婆連嫁衣都送來了,還說過幾天就是好日子,催著阿蓮趕緊出嫁。所謂窮不與富鬥,我們哪有辦法啊?”林大叔一邊安慰林大娘一邊長籲短歎。

聽到這裏,吳曉曉總算明白了一個大概。想必是一戶姓紀的人家非常有錢,但是二少爺得了重病,為了衝喜才想給二少爺娶一房媳婦。但是鎮裏的人都知道這二少爺就快病死了,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守寡。所以紀家才挑了嫁不出去的林阿蓮去衝喜。而且還送來了嫁衣,定好了日子,做法非常強勢,容不得林家反對。所以林大娘和林大叔正在為這事心煩呢。吳曉曉心中憤然,這樣做和強搶民女有何區別!自己可以幫什麼忙呢?

這時又聽到林大娘說:“對了,我們家阿蓮從小在山上長大,除了我倆之外,外人隻知道她臉上有斑,卻從未見過她的真容啊……我們隻要另外找個姑娘代她嫁了不就行了麼?”

“難道你想……”林大叔聽出林大娘的弦外之音。

“是啊,你去求求曉曉吧。她一個胡人的女孩人在這裏生地不熟,嫁到紀家去後也能有個照應。隻要她心裏想得開,其實也不是壞事。”

“這……這教我怎麼說得出口,還是你去說吧。”

“我,我也說不出口啊……”

兩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後又在幾聲長歎之中歸於沉默。

門外的吳曉曉聽在耳裏,心中百感交集。她理解林大娘和林大叔的難處,也同情阿蓮的遭遇。她畢竟隻是一個外人,被林家好心收留了半個多月,但是總不能一輩子賴在這裏不走吧。其實這幾日她心裏早就已有辭別的打算,但卻因為不知道該去何方而遲遲沒有動身。

如今遇到這件事,往好的方麵想,也是一個新的機會。不再原地打轉,嚐試向前走一步。思及此,吳曉曉深吸一口氣,推門走進去,堅決地對林大娘和林大叔說:“大娘,大叔,你們不必為難,就讓我替阿蓮出嫁吧。”

吳曉曉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連一場戀愛都沒有談過,這麼快就要直接嫁人了。林大娘和林大叔回複紀家說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後,紀家馬上就把婚期定在三天後,恨不得立刻把林家的閨女娶回家。知道林家一貧如洗,而且還特意送來幾箱豪華的聘禮。林大娘善意地挑出幾件名貴的珠寶送給吳曉曉,但吳曉曉全都沒要。

三天後,紀家連鳳冠霞披都給林家送來了。吳曉曉看到那件金光璀璨、鑲珠嵌玉的嫁衣後,第一次對紀家的家世產生疑問。

“林大娘,你常說紀家是大戶人家,但是到底有多的啊?他們是做什麼生意的?”吳曉曉是見過世麵的人,這件嫁衣的質地和配飾都是價值連城的上等品,再加上精細的做工,如果折合成人民幣怎麼也有四五十萬,普通的大戶人家可不一定消費得起。

林大娘耐心地告訴吳曉曉:“紀家已經富了三代,生意做得遍布天下。大娘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家業,反正酒館茶樓、絲綢錦緞、瓷器陶器、錢莊藥局這些全都有店鋪,而且還和胡人有生意往來。無論是沙漠對麵還是大洋彼岸,都有他家賣過去的商品……”

林大娘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大通,吳曉曉聽得嘴巴越長越大。想不到紀家這麼厲害,簡直就像一個古代版的吳氏集團。她自嘲地想:想不到對方商業實力如此雄厚,看來自己這個吳氏集團的大小姐嫁過去也算門當戶對。

“林大娘,恕我說一句你不愛聽的話。既然紀家的家境如此殷實,為何不讓阿蓮嫁給過去,你們也好享享清福啊。”吳曉曉帶著一片好心相勸。就算是在現代社會,也有大群大群的女人為了權勢地位嫁給自己不喜歡的男人。能嫁過去還算好,嫁不過去的就隻有當小三,既沒名分還討罵。小蓮雖然賢惠,但是相貌不好,這是不爭的事實,隻怕以後找不到紀家這麼富裕的婆家了。

林大娘誠懇地說:“我們不圖錢,隻圖阿蓮找到幸福。她從小就對自己的相貌很自卑,我們老兩口不怕窮死餓死,隻怕看到她抽泣吞淚……哪怕她一輩子不嫁人,隻要我們一家三口和和睦睦地住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了。”林大娘言辭懇切,一字一詞從心而發,雖不是什麼大道理,但卻聽得吳曉曉心中陣陣激蕩,久久無法平靜。

不知怎麼的,竟然想起自己因為空難而去世的父母。父母工作繁忙,吳曉曉從小就在保姆和管家的照顧下長大。一年中與父母見麵的時間隻用一隻手就可以數出來,而且每次都很匆忙。最諷刺的是,吳曉曉在父母屍體前為他們守靈一整夜的時候,竟是她從小到大與父母共處一室時間最長的一次。如果可以重活一次,吳曉曉寧願不要吳氏集團繼承人這個光輝耀眼的頭銜,隻願意可以像阿蓮一樣,當個有爹愛、有娘疼的普通女孩。

想著想著,眼眶竟然濕潤了。吳曉曉把頭埋進林大娘的懷中,輕輕地說:“林大娘,能讓我這麼抱抱你麼?”溫暖的體溫和觸覺,原來這就是娘的感覺。吳曉曉閉上眼睛,把這一刻感受到的母愛全都存入記憶深處。

林大娘也被吳曉曉感動了,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說:“曉曉,別怪大娘,大娘對不起你……聽說紀家二少爺最近病情又加重了,這次他們居然想出衝喜這一招,隻怕……隻怕是真要熬不住了……”聲音之中滿是哽咽,不忍心看到這麼好的一個閨女剛出嫁就守寡。

吳曉曉聽後立即搖了搖頭,擠出笑容答道:“沒關係,我正愁沒有地方可以收留我呢。真要感謝林大娘幫我找了一個後台這麼強的婆家。紀家二少爺重病在床,我隻要伺候他吃茶喝藥就好,又不用下地幹活,高興還來不及呢。”

如果紀家二少爺是一個手腳健全、生龍活虎的男人,說不定吳曉曉還不敢嫁呢。雖然她來自現代,但是從小在嚴格的家規管教之下,她的思想比古人開放不了多少。要和一個素未蒙麵的男人行房事,光是想想就覺得惡心。與其被一個不喜歡的人蹂躪,還不如嫁給一個一隻腳踏入棺材的病秧子,既好欺負,而且還不用行房。

等哪天這個病秧子撒手人寰,她再留著自己清白的身子改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就行了。如果那人真心喜歡她,就算她是寡婦也會娶她。至於紀家會不會讓她改嫁就暫且不考慮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吳曉曉最驕傲的優點就是樂觀。

時間匆匆過去,轉眼就到了吳曉曉出嫁的日子。

這天吳曉曉天還沒亮就起來了,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廚房用碗裝了半碗煤灰,然後混了一點紀家派人送來讓她化妝的胭脂。黑的加上紅的,攪勻以後塗在右邊臉頰上,不仔細看的話,還真以為是一塊大紅斑。然後她又用麵紗蒙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睛。最後才戴上鳳冠,穿好嫁衣,在喜娘的攙扶下,坐上了紀家的花嫁。

這時天早已大亮。紀家迎親的隊伍足有百人,嗩呐吹得震天響,排場大得就像公主出嫁一樣。鮮紅的喜轎在山路上磨磨蹭蹭走了半個時辰,這才終於來到市集。穿越到這個世界以後,吳曉曉一直待在深山老林,今天還是她第一次上街。聽見轎子外麵傳來的喧囂人聲,她的心也忍不住躁動起來,總想偷偷掀開簾子偷看。

紀家二少爺娶媳婦的消息早在三日之前就已經傳遍全城。被嗩呐聲吸引,湧上街道的百姓們,你推我,我擠你,爭著搶看新娘子的風采。其實他們大多知道新娘子是山上樵夫林家的閨女,臉上有一塊醜陋的紅斑。所以他們不是來看新娘子有多美,而是來看到底有多醜的。大家心裏想的都是:醜女配病夫,倒也算是什麼鍋配什麼鍋蓋了。

轎子外麵的人聲越來越大,而且還有販夫走卒的叫賣聲,想必已經來到城裏最熱鬧的地方了吧。花轎上的吳曉曉心癢癢的,最後終於忍不住誘惑,把簾子掀開一條小小的縫隙,偷偷張望街上的樣子。

一望之下,她抑鬱的雙眼竟然放出光來。轎外全新的世界就像電視上看的古裝片一樣,充滿神秘,充滿誘惑。這裏雖然不及她生活的時代現代化,但是商鋪林立,行人息壤,車水馬龍,一派富饒繁華的景象。看來這什麼鳳凰朝是個繁榮的朝代,而且這昭明年號的皇帝,想必也是一個治國有方的良君,不然民間哪有這番興盛和睦?

吳曉曉不禁暗暗高興,還好自己沒有穿越到什麼戰火紛飛的亂世,不然就算十條小命都不夠死。在這個全新的世界,等待自己的將是怎樣的命運呢?想到這裏,她的心中隱隱有些沉鬱。輕輕歎了一口氣,不再張望熱鬧的街景和人群,而是在腦海中默默勾勒自己未來丈夫的模樣……

紀家二少爺今天並未親自迎親。聽喜娘說,紀家二少爺半個月前就已經臥病在床,不要說騎馬了,就連床都下不了。所以隊伍前方沒有綁著大紅花,騎白馬的新郎,隻有一群熱熱鬧鬧的迎親隊而已。街上湊熱鬧的人們沒有看到新娘也沒有看到新郎,反倒看到一匹膘肥體壯的白色駿馬。

“咦,快看,怎麼後麵跟了一匹白馬!”

“聽說那是新娘的嫁妝。”

“哪有閨女嫁人還帶一匹馬的?”

“唉,這林家的人就是奇怪……”

人群裏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起來。他們的議論聲傳入轎中吳曉曉的耳中。其實這匹白馬正是當日與吳曉曉一起穿越過來的王子。暫住在林家的這段日子,吳曉曉每天都為王子刷毛喂草。在這個舉目無親的世界裏,吳曉曉早已把王子當成自己唯一的夥伴了。如今自己要嫁人,總不能把王子扔在林家不管了吧?

最後吳曉曉終於決定,把王子當成自己的嫁妝,帶著王子出嫁!古時候的姑娘出嫁,帶金銀古董,帶婢女仆從的都有,唯獨沒有人帶馬。而且還是一匹昂首挺胸的高頭大馬,一點也不像平常人家賣苦力拉車的那種。

就這樣,神秘的新娘帶著她奇怪的嫁妝,在滿城百姓的目光之中,被百來人的隊伍送進了紀家。

紀家今天非常熱鬧,大概請了好幾百名賓客。吳曉曉在喜娘的帶領下,一路低著頭匆匆前進,看到無數雙花花綠綠的腳從自己的大紅蓋頭下麵走過。到了拜堂的時候,吳曉曉才終於有了嫁人的實感,心跳猛然快了起來。

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夫婿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她下意識捏緊了自己的袖口,豎起耳朵凝聽周圍的動靜。

首先傳來的時仆人的聲音:“二少爺來了!二少爺來了!”

聽到他們的嚷嚷聲後,吳曉曉的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性樂觀的她在來的路上還對這樁婚姻存有一絲幻想。沒準這是一段天賜良緣,她要嫁的人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大帥哥呢?隻不過體質稍微柔弱一點而已……

但是,她的這一絲渺茫的幻想卻在聽見新郎劇烈的咳嗽聲後化為一縷青煙飄散。

“咳咳!咳咳!”這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簡直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要把肺也一起咳出來。

最後新郎來到吳曉曉的身旁站定。吳曉曉從蓋頭的下麵可以看到新郎的一雙腳。不對,不是一雙,而是三雙。重病的新郎一個人根本沒法走路,必須要由兩名丫鬟一左一右地攙扶著才能勉強行走。

蓋頭下的吳曉曉微微蹙起眉頭。這個連路都沒法走的男人就是自己未來的夫婿麼?難怪林大娘死也不讓阿蓮嫁過來。除了那些貪圖富貴的人,有誰舍得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嫁給一個隻剩下半條命的男人呢?

“咳咳!咳咳!”又是兩聲劇烈的咳嗽。

一個人影突然倒在吳曉曉腳邊,嚇得吳曉曉急忙向後退了半步。

“呀--”人群中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叫。

吳曉曉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腳邊竟然多了一攤猩紅的鮮血。就連紅色繡花鞋的鞋背上都被血跡染成了深褐色。

“二少爺!你不要緊吧!”“二少爺!奴婢扶你起來!”兩個小丫鬟嚇得手足無措,七手八腳地攙扶倒在地上抽搐的男子。吳曉曉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攤觸目驚心的鮮血是從自己馬上就要拜堂的丈夫口中吐出來的。

新郎官突然倒地不起,大堂裏的主人和賓客全都亂了起來。

被蓋頭擋住視線的吳曉曉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但卻可以感覺到坐在高堂之位上的一名中年婦女急忙衝到二少爺麵前,關切地問:“耀兒,你沒事吧,是不是難受得緊?”從她擔心的態度和親昵的稱呼判斷,這個中年婦女應該是紀家二少爺的娘親。

緊接著,又有一個嗓子尖聲尖氣的女人走過來說:“二少爺,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趕緊拜堂吧,耽誤了吉時可就不吉利了。”從聲音聽上去,這個女人大概比二少爺的母親稍微年輕一點,但是語氣尖酸刻薄,是個不好得罪的人。

“不……不勞二娘操心……”新郎官捂著嘴,痛苦地從地上爬起來。

他話中的“二娘”正應了吳曉曉的猜測。看來剛才那個語氣尖酸的女人正是紀家老爺的小妾。

紀家的情況吳曉曉早就從林大娘那裏大致聽說了。紀家老爺三年前撒手人寰,把龐大的家業留給正妻和小妾接管。正妻的兒子正是今天吳曉曉要嫁的二少爺--紀光耀,而大少爺則是小妾的兒子--紀光華。紀光耀的娘雖然是紀老爺的正妻,但是隻知道相夫教子,對經商之道一竅不通。再加上紀光耀身染重病,成不了大氣,所以自從紀老爺過世後,他們這對母子在紀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如今紀家的七八成家業都握在小妾和大少爺紀光華的手上。

“光耀,吉時馬上就要到了,你們趕緊拜堂吧。”尖嗓門的女人又開始催促。

“是呀,二弟,還是不要耽誤了時辰,早點拜堂吧。”又有一個男人的聲音混了進來。從“二弟”這個稱呼推測,他應該就是紀家大少爺--紀光華。

吳曉曉覺得很奇怪,又不是他們結婚,他們著什麼急?

“咳咳……咳咳……”二少爺依舊斷斷續續地咳嗽著,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吳曉曉隱約可以感覺到,二少爺之所以這麼磨磨蹭蹭,不願拜堂,身染重病還是其次,最主要的原因是心裏根本不願娶她為妻。這個不難理解,因為全城的人都知道阿蓮臉上有塊紅斑,不太好看。二少爺雖然身子骨弱,但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少爺,肯定不太願意隨便娶個醜女為妻。這麼一想,在場眾人中,似乎隻有尖嗓門的女人和大少爺最心急,難道這樁婚事是他們一手策劃的?但是目的何在呢?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主持婚禮呀!耽誤了時辰我拿你是問!”尖嗓門的女人開始對證婚人大發脾氣。

證婚人唯唯諾諾地對尖嗓門的女人點頭哈腰,然後吆喝起那百年不變的“一拜天地……”還沒喊完就被二少爺劇烈的咳嗽聲打斷。“吐血了!吐血了!”人群中又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唉,這婚要怎麼結啊……”四周到處都是搖頭歎息的聲音。

吳曉曉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在這時,她隱約感覺到二少爺的身影晃了一下,眼看又要摔倒在地--

千鈞一發之際,吳曉曉居然做出一個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的動作。她迅速伸出手去,一把扶住了即將倒地的二少爺。結果二少爺隻有膝蓋跪在地上,整個上半身都撲到吳曉曉的腰上。一張口,一口鮮血不偏不斜地正好吐到吳曉曉的手上。現場的尖叫聲一浪蓋過一浪,就連尖嗓門的女人都方寸大亂地喊道:“來人啊,快去請大夫!請大夫!”

但是吳曉曉卻顯得格外鎮定。她微微屈起膝蓋,使出全身所有力氣扶住二少爺。二少爺重得就像一具屍體一樣,壓得吳曉曉喘不過氣。“咳咳,咳咳……”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夾雜著幾滴飛濺的血珠噴到吳曉曉的嫁衣上。

這哪是什麼婚禮現場,根本就是凶殺案現場!吳曉曉低聲在二少爺的耳邊說:“二少爺,我知道你心裏委屈,但是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都逃不掉……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我,我答應你,成親以後我們分房住,我絕不出現在你的眼前好不好?”話音剛落,吳曉曉明顯地感覺到懷中男人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似乎是被她的話震懾了。

是啊,哪有人還沒結婚,就已經做好分居的打算了呢?吳曉曉掏出手帕,輕輕為二少爺擦去唇邊的血跡。說來奇怪,二少爺居然不咳了,愣愣地讓吳曉曉為他擦拭血跡。

擦完二少爺嘴上的血後,吳曉曉又擦幹淨自己手上、身上的血,然後攙扶著二少爺,麵向證婚人說:“讓我們接著拜堂吧。”

證婚人早就愣住了,半天沒有說出話來。不僅是證婚人,在場所有賓客,甚至就連二少爺的母親也看呆了。大家心裏都是同一個想法:這林家的閨女真是一個奇人,看到丈夫到處吐血不但不慌不亂,而且還表現得如此溫柔體貼。

“哎呀,這下可好,光耀真是娶了一個好媳婦!”尖嗓門的女人打破沉寂,高聲笑了起來。

聞言,呆若木雞的賓客們也都跟著發出笑聲,都催促著他們趕緊拜堂成親。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機械化地完成這一套禮儀後,吳曉曉在喜娘的攙扶下,翩然離開大廳,緩緩地向洞房走去。她將在房間中坐到半夜月上中天,然後等新郎官進來挑蓋頭,完成婚禮的最後一道程序--那就是洞房花燭夜。

不過從剛才新郎官吐血不止的樣子來看,今晚應該是安全的。

吳曉曉揣著複雜的心思走進洞房,乖巧地坐在床邊,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新郎官身染重病,拜堂的時候又吐得滿地都是血,所以賓客們都不敢灌他喝酒。

天黑沒多久,新郎官就離開了觥籌交錯、喧嘩熱鬧的婚宴,來到吳曉曉所在的洞房。

聽見門口傳來男人的腳步聲,坐在床邊的吳曉曉嚇了一跳,立刻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全部神經都集中到耳朵上。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吳曉曉立刻扭頭盯著門口。雖然在大紅蓋頭的遮蔽下她什麼都看不見,但是隱約可以感覺到一個男人的身影正步履蹣跚地向她走來。走一步停一下,走一步停一下,斷斷續續地傳來幾聲咳嗽。

區區二十多步的距離,對方居然走了足足一刻鍾。這一刻鍾對吳曉曉來說,簡直就是致命的煎熬。她不斷深呼吸,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絞住裙子。過度的緊張令她渾身又冷又僵硬,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僵屍。

又等了好一會兒,新郎官終於走到他的麵前。吳曉曉低著頭,從蓋頭底下看見了新郎官的雙腳。還好這次真的隻是一雙腳,沒有其他奴婢陪同。吳曉曉深深地提了一口氣,努力裝作鎮定地問:“你,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哆哆嗦嗦的聲音惹來新郎官的一聲輕笑。“拜堂的時候你不是很鎮定麼?咳咳……怎麼現在知道害怕了?”

“誰,誰說我害怕了?”吳曉曉鴨子死撐嘴硬,明明十根指尖早就涼得失去體溫,但卻依然不肯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