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二福沒說話隻是坐著不動，眼睛死盯著桌麵。二嫂從裏麵探出頭來，哭著說：“三嬸子，你怎麼不說一點好啊？我和二福分了你才高興是不是？”
\t三舅媽冷笑一聲，說：“你和二福分了有人高興，反正不是我。”
\t二福突然想到了什麼，拿起電話就打。二嫂看出端倪，撲過去搶。二福一巴掌推開她，走到門口，對著電話說：“嬸子啊？我是二福。我的病又犯了，你抽時間把春蛾放你那的錢送過來行嗎？我不能去拿，快不能動了。啊？你讓她說話啊，行！”話音未落二福就把手機拍在二嫂耳朵上。
\t二嫂猝不及防，結結巴巴地說：“媽啊，你把錢送過來吧——我給你了多少就送多少。快點吧，二福逗你玩呢，他身體好著呢。”說到這二嫂仰頭看了二福一眼，趕緊收了笑容，“就這吧，這有什麼舍不得的，你快點吧。”
\t打完電話，二嫂癱在沙發上如同死掉，隻恨自己剛才露頭說那一句屁話。
\t沉默了一會，姐姐又說話了。“二福，你要是覺得我給你的一千太少，這賣來的四千你給坦坦一半就行，其實按法律講你是一分錢都攤不上的，這樣兩家都好過一點。”
\t二福瞪了姐姐一眼，始終不挪開目光。媽媽拉了二福胳膊一把示意他不要衝動，二福猛然甩開姑姑的手，說：“打官司？你嫌丟人不！告自己的本家哥哥——再說，俺有個表姑夫是法院副院長，你告了也告不贏！”
\t姐姐一愣，鬱悶地說：“你表姑夫也是我表姑夫。”
\t二福一想，也是。而且表姑和親姑的關係最近，小妮又是自己親姑姑一手養大的，打官司自己一不占理二沒人際，鐵定吃虧。二福隻恨自己剛才甩開了姑姑的手，無法再要求人家拉自己一把，於是厚顏道：“反正我沒錢了，你們愛怎麼要怎麼要，剩下的房子賣了錢再給坦坦。”
\t坦坦一言不發，尤其是這一桌子人沒幾個能叫上輩分，連開頭稱謂都弄不清楚，怎麼開口？姐姐動怒了，說：“二福，俺爸爸走的時候什麼都沒留下，就這兩處房子，就是想著俺弟弟回來的時候也有個地方落腳。誰給你權利賣的？”
\t“他要是回來我就給他房子！改名換姓跟崔家在這住！”二福也不示弱。
\t媽媽一伸筷子攔在兩人中間，說：“都吃菜都吃菜，再不吃就涼了。”眾人突然對飯菜表現出無限的興趣紛紛吆喝著吃菜，大福哥麵無表情喝著酒，大嫂和大女兒喂著自己的另外兩個女兒，隨即差遣大女兒跑回家看家裏躺著的小兒子。一桌人已經無暇顧及姐姐和二福間的爭鬥，紛紛折服於食物。
\t隨著三舅媽的一個飽嗝，有人提議送客人回去。走到門口，姐姐不甘心地折回去，對二福說：“你霸占著俺家的地皮和房子不怕丟人嗎？”
\t“丟人？！我死都死過了，還害怕丟人？”二福冷笑著回屋了。
\t走到街上，大家都勸姐姐想開點，坦坦也不住說：“沒事，沒事，爸爸的地在，墳在，我有事沒事就回來看看，反正又不住，讓他賣吧。”
\t姐姐剛想反駁，抬頭看到大舅媽在巷口站著正要折身往回走。姐姐快步走上去，問：“大娘，你說這房子該給誰？”
\t“小妮兒啊，這事我做不了主啊。”大舅媽哭訴著。
\t“你怎麼做不了主？你就是想占點便宜和你二兒子合夥賣俺家的房子！俺三嬸子都說了，你不讓她告訴我，還給她二十塊錢封口呢！”姐姐撕下臉皮，和大舅媽開誠布公。
\t大舅媽欲哭無淚，心想這老三家的媳婦跟自己有什麼仇啊？非得往死裏整。大舅媽邊退邊說：“你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t“你個孬種！就是想占俺家的地方賣錢！你別走，你別走！”姐姐氣急敗壞地辱罵起長輩。
\t“你別和我說話。”大舅媽自知理虧也不再裝菩薩，碎著小腳就跑了。雖然姐姐的腳沒被裹過，不過穿著高跟鞋步履更加維艱，追了兩下就像年邁的獵狗一樣看著獵物轉彎消失，累得舌頭都伸了出來。
\t姐姐開車走的時候把媽媽也帶著，然後去一個親戚家接月月。開車前媽媽轉頭跟姥姥揮手的時候看到大舅媽在巷子口抄著手靠在牆上，臉上掛著笑容。媽媽指給姐姐，姐姐看了一眼，隻恨本田太寬，如果是電瓶車一定要追進巷子撞死她。
\t姐姐搖下車窗，對著二福家的方向喊了一聲：“這事不算完！”然後開車離開，街上全是村民，三三兩兩坐著。一個本家大媽大喊著：“小妮，走了啊？有空回來玩！”
\t姐姐接了月月後轉身駛過殘破的水泥橋，駛過油油的麥田和草場，駛過有風箏盤旋在上空的小學，駛過所有她兒時不敢停留的地方，委屈的淚水飆了一路。
\t剛到店裏，老媽就衝上去問：“我不在的時候你又自己買了嗎？”
\t老爸連忙擺手，說：“沒有沒有。”
\t這時候跟前坐著的一個男的不懷好意地說：“還說沒買呢，剛才一直買都沒時間打我的票，不過也得謝謝你，省了我兩塊錢。”
\t爸爸苦笑著說“不用謝。”媽媽頓時又數落開來：“小誠他的錢還沒還，你這又自己打上癮了。我怎麼跟你說的？再打打錢就倒騰不過來了！天天賺的不夠你打的，店裏銷量全是你自己頂上去的！”
\t爸爸一臉賴皮，笑著說：“要是中獎了不就有錢了嗎？再說中獎了之後大家夥都過來跟我買，那時候生意就好做了！況且他們買花兩塊，我買才花一塊八毛六，少了看不出來，買多了就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