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3)

清楚自己的存款餘額,恩禾在留宿街頭和回家兩者之間,還是選擇了後者。

盡管她已經盡量減少跟宋越川的接觸,但總會因為亂七八糟的事情又牽扯到一起。

為了安全起見,避免遇到像今晚這樣的事情,在某人的注視下,恩禾終於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上車。

見小姑娘沒再那麼固執,宋越川莫名鬆了口氣。

他甚至都已經在想,要是這丫頭嘴上不饒人,真讓他跪一個給她看看。

那他跪還是不跪?

車內安靜無聲,兩人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

看著離小區越來越近的街景,恩禾粉唇緊抿,臉色卻越來越冷淡。

她上車以後壓根就沒告訴宋越川,她的住處怎麼走,這人卻輕車熟路,完全不像是第一次來。

不過也對,她剛搬家的第一周,鄧助理就能準確無誤地找上門來,宋越川又怎麼會不清楚。

恩禾緩慢地垂下眼瞼,眼裏的情緒辨不真切。

這是兩人劃清界限以後,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單獨相處,相比於之前幾次劍拔弩張,這一次明顯有一點點好轉。

車內太過安靜,宋越川好幾次想找機會問問恩禾的近況,問她過得怎麼樣,一個人有沒有不習慣,但又怕問了,又讓這姑娘多想,半道上反悔下車更麻煩。

心裏斟酌之後,宋越川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車開進小區,保安室裏的大爺早就趴在桌上打著盹兒。

宋越川眉頭微蹙,心裏有些不舒服。

難怪這裏盜竊頻發,合著這門衛擱小區門口就是一擺件。

車穩穩地停在恩禾樓下。

恩禾低聲對旁邊的司機說了聲謝謝,隨即解開安全帶,推開門下車。

宋越川抬眸看了眼麵前的居民樓,最高也不過六層,一樓門口的電子門早就壞了,猶如一塊廢鐵,大喇喇地敞開,最邊上還被人墊了兩塊石頭,迎麵就停了好幾輛笨重的電瓶車。

這樣的居住環境,宋越川不禁想起多年前,他一無所有的時候帶著恩禾,兩人在簡陋狹小的出租房裏,一住就是大半年。

那時候條件比這惡劣太多,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一隻,緊緊拽著他的衣角,卻一點也不嫌棄。

那天以後,宋越川就告訴自己,這樣的生活以後不會有了。

身穿仙女裙的小公主,不該跟著他住在這樣滿是蟑螂汙垢的地方。

於是他每天都去地下拳場,參加大大小小的拳擊比賽,在擂台上跟人對打到頭破血流。

後來宋越川贏得了獎金,帶著恩禾換了一套大房子。

一轉眼,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了。

當年的小丫頭已經長大,他沒有遵守自己的承諾,現如今,將她親自送回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地方。

這裏沒有電梯,恩禾的住處在五樓。

她很大聲地咳嗽了一下,一樓的聲控燈亮起來,一閃一閃,像是線路不穩。

跟恐怖片裏厲鬼出沒的畫麵挺像。

有時候一個人越怕什麼,腦子裏就越容易出現什麼。

恩禾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悶頭隻顧上樓,到了二樓,她沒注意腳下,有一節台階的正中央有個豁口。

恩禾一腳踩空,整個人猛地向前倒下去,就在這時,從身後忽然伸出一隻手,一把攬住恩禾的腰,將人迅速撈進懷裏。

恩禾嚇得尖叫,像隻小雞崽似的,在男人懷裏撲騰。

宋越川無奈,適時地鬆開手,聲音低沉平緩:“跑什麼,又沒人追你。”

要不是我手速快,門牙都給你磕掉。

宋越川不放心她一個人上樓,於是直接跟上來。

這什麼破燈,有跟沒有似的。

狹窄逼仄的樓道裏,恩禾站著的位置比宋越川高兩個台階。

這回不用宋越川特意彎腰,兩人視線平齊。

恩禾大口喘著氣,兩隻手緊緊抓著書包帶子,昏暗的聲控燈下,瘦削小巧的臉一片慘白。

也許是還沒有完全從今晚的意外中緩過勁,也許是被剛才差點摔倒嚇的。

麵前的女孩微垂著腦袋,單薄的肩膀微微在顫抖。

宋越川薄唇微壓,視線牢牢鎖著她,“......嚇到你了?”

他的聲音很低,有點歉意,還有不易察覺的心疼。

恩禾抿唇,搖搖頭,抬眸安靜地注視著他。

樓道裏連窗戶都沒有,狹小悶熱,空氣都仿佛不再流通。

耳邊是一陣接著一陣聒噪的蟬鳴,還有嬰兒的啼哭,陌生夫婦的吵鬧。

這就是她放棄象牙塔,選擇的市井生活。

宋越川早就想好了,無論是什麼時候,他都可以無條件接受恩禾的反悔,等她回來。

重新過回以前的生活。

靜了好半晌,麵前的女孩才輕聲開口:“宋越川,你回去吧。”

宋越川頓了頓,氣息微沉:“送你到家門口,我再走。”

他似乎比她還要固執。

恩禾收回目光,沒再推脫,隻想盡快回家。

於是她走在前麵,宋越川跟在後麵。

樓道裏的聲控燈時好時壞,半明半昧的光影落在兩人身上,勾勒出男主堅實挺括的背脊,也將恩禾的影子越拉越長,兩人慢慢重合。

終於到了五樓,恩禾抬手蹭掉鼻尖上細小的汗珠,不是因為累,而是剛才跟宋越川挨得太近,熱的。

拿出鑰匙開門前,恩禾猶豫了兩秒,然後轉身,看向比她矮幾節台階的男人。

其實有句話,恩禾憋在心裏一路,一直忍著沒有說。

但如果放任不管,兩人又會這樣不清不楚地牽扯下去。

恩禾深吸一口氣,目光認真得過分:“宋越川,你老實告訴我。”

話說到一半,恩禾咬著唇瓣,情緒隱隱有些波動。

“你是不是派人跟蹤我?”

聞言,宋越川神色變了變,他唇角收緊,黑黢黢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

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似乎料到他會是這副反應,恩禾扯著嘴角笑了笑,眼底一片涼意。

“你果然找人跟蹤我。”

有錢真是無所不能,偌大一個A市,找一個人宛如大海撈針,但鄧助理卻能輕輕鬆鬆,準確無誤地找到她的住址。

今天這場意外,宋越川又剛好趕到警察局。

看他現在這身扮相,估計早就對她今晚發生了什麼,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是不是還得佩服他,消息足夠靈通?

女孩眼裏滿是不加掩飾的諷刺,像看笑話似的看著他。

宋越川抿唇,線條流暢的脖頸處,凸起的喉結上下滑動。

說分開的是他,保證不再糾纏的也是他。

現在被人明晃晃的指出來,私底下打探她消息。

雖然頻頻被打臉,但次數多了,宋越川的臉皮也比之前厚了一層。

他咽了咽幹澀的喉嚨,沉聲道:“我隻是希望你平安。”

恩禾抬頭,黑白分明的眼眸凝視著他,而後緩慢地點點頭,問他:“那你接下來還想做什麼?”

麵前的女孩眼神格外專注,頭頂上方的光芒像一隻畫筆,細細地描摹出她五官輪廓的線條,像是度上一層淺淡的光暈。

她問得太認真,以至於宋越川一時分辨不出,恩禾此時的真實情緒。

宋越川:“你想不想換個地方住。”

這裏一點也不安全,今天這場意外,但凡其中出現一點差錯,現在躺在醫院裏的人,很可能就是恩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