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那麼一場“英雄救美”的傻瓜式事件,出人意料的是,伊莉莉並沒有再受到任何騷擾。在同學之間閑談的空隙得知,馬奇諾縫了幾針,沒什麼大礙又生龍活虎的。隻是並沒有再傳出他追求哪個女孩子的事情。
彭露曼在伊莉莉的班上,已經連續幾天不見了人影,這些給了伊莉莉一個異常平靜的生活。
除了偶爾見一下風逸弦,都是在快要落幕的一天——下午的安寧又金色的時光。
中午12點,剛剛上完一節物理課,筆裏還在不停演算著力的公式。天有些陰沉沉,好像快要下雨了。
“伊莉莉,你不吃飯呀?”好奇的聲音,讓伊莉莉停下了筆。她還記得這個聲音的主人,那個臉上有幾個雀斑的女孩,叫杜萌萌的。
“我馬上就去,這個公式寫完就去。”伊莉莉笑,露出兩顆淺淺的虎牙。
“學習也不能不顧身體呀,快走,快走,我帶你去。”杜萌萌拽著伊莉莉的手臂,不停的吹蹙著。
“哦,額,好,我去。”愣愣的擱下筆,似乎沒怎麼想到杜萌萌的熱情。
杜萌萌拉著伊莉莉的手,一路上不停地說著些雜索小事,比如她們寢室的誰誰昨晚又挨罰了,學校的誰誰又轟動了,還有哪兩個老師又在一起了,哪個學生又暗戀誰了。五花八門的事情,從她嘴裏說出,爆豆子的速度,聽的伊莉莉以愣一愣的。
“我跟你說啊,彭露曼被他爸給關家裏了。”靠在食堂西邊的窗戶,在不高的二樓間,滿是學生的吵嚷聲,杜萌萌的聲音不大,但很精神,臉上的小雀斑異常萌快地跳躍,眼角裏涵蓋的高興一掃先前的晦暗之色。
“恩,為什麼?”伊莉莉夾起碗裏那顆青色泛油的豆子,有一嗒沒一嗒的聊著。
“因為她不是喜萌馬奇諾嗎?他爸不喜萌那小子,這次大約是發了火的。”杜萌萌抓過桌上的礦泉水,一飲就去了大瓶。
“恩,這樣啊。那也很慘的吧。”伊莉莉低頭,思考怎麼回應。
“唉,慘啥,是她把我們弄的很慘才對。算了,不提她了,”杜萌萌擺了擺手,一臉怏怏的表情,不過又隨即來是精神:“你知道武順嗎?就我們班的,恩,她最近好像在追一個高三的學長,聽說被拒絕了好多次?”
“是那個個子高高的女生嗎?”伊莉莉猛然想起,那個一臉憂鬱而傷神的眼睛,在她被罰站出去時,她看到過,依稀記得,那是一個叫武順的女子,瘦高個,瓜子臉,丹鳳眼,是個很漂亮的有著中性美的女子。
“疑,你知道她嗎?我還以為你對我們班上的人都不認識呢。”杜萌萌一臉咂舌的表情,讓伊莉莉有些尷尬,杜萌萌卻又說下去,“是的,就是那個狐媚子。不男不女的,看著就討厭,希望高三的那個學長不要被她迷惑才好。”
伊莉莉嘴角的笑容一僵,心裏微微有些不舒服的感覺,看著杜萌萌兀自神采飛揚,卻不再說話了。
世界就是那麼奇妙,在剛才杜萌萌嘴裏一錢不值的狐媚子,卻恰好被伊莉莉的拖把弄髒了鞋子。
在134女生寢室裏,背著一顆參天大樹的走廊,伊莉莉一臉不知所措。每天中午,寢室的衛生都由她打掃,在中午一點半左右的時光,整棟學生樓都不應該有人的時候。伊莉莉開始打掃衛生。
每天不變,她用拖把把室內的地板拖的亮呈呈的,然後氣喘籲籲的狠狠把拖把甩了出去,泄憤似的,亦或是工作裏唯一的消遣,總之,拖把壞了在雜物間還有許多。
隻是這次很不巧,當那髒兮兮地又帶有讓人犯暈嘔吐的拖把砸到了那個高高的女生腳上,伊莉莉,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一直說著對不起,賠禮道歉,卻不見對方絲毫的回應,伊莉莉不敢抬頭看對方的眼睛。
良久,武順脫掉了右腳那隻被染上汙穢的運動鞋,拽在手裏,神情恍惚地走過伊莉莉的身邊,聲音顯得縹緲而遙遠,仿佛來自另一個國度,“算了吧”
腳步沉重,因為右腳的鞋子沒有的關係,白白的襪子就這麼踏在滿是灰塵的走廊,武順卻仿佛沒有知覺似的。伊莉莉,看著她的背影,覺得像及了某個記憶裏的自己。
她幾乎還來不急思考就追了上去。
武順走進了自己的寢室,靠南的木格子小窗邊,就是她的床鋪,她把鞋子用力的扔出了窗戶外,那片荒蕪的草地,又脫下了襪子丟了出去,一隻寂寞的襪子跟著髒了的鞋子,在空間裏翻起一條悲傷的弧度。
她的手裏夾著一根煙,不知道是什麼品牌。左手的無名指上,泛著白光的戒指迎著窗外的光線顯得紮眼至極。
“你來做什麼?”冷冷的聲音響起,帶起一絲說不出的倦怠。
伊莉莉就這麼靠在門邊,右手握著門把,進去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我來你的鞋子髒了。”
武順點燃了煙頭,有些詭異的青煙繚繞起來,染著紫灰色的霧靄。
“沒看到嗎?都扔了,有什麼了不起的,全扔了不是更好?”有些拔高的聲調,伊莉莉卻聽出了一絲哽咽。
“如果,得不到,不再追求了不是很好?”伊莉莉說著話,聲音也變得冰冷,這個沒有陽光的天讓人感到非常的壓抑。
“嗬嗬,說的好,不追求?有那麼簡單嗎?”武順轉過頭,眼裏泛著霧氣。
“是啊,有那麼簡單嗎?一定是沒有的。”伊莉莉也笑了,滄桑的沒有一滴眼淚。
如果說伊莉莉是一朵沉睡的向日葵,她的世界沒有陽光,沒有光亮。世界上崩潰的事情太多,誰都不能承受,簡單的故事總是在印著鉛字的小書裏,生活裏沒有簡單的事情,連思想也那樣不簡單。
武順是一株彩葉草,五彩斑斕的葉片,淺藍色天空和純白色雲朵的花,把所有的濃妝與素雅結合的天衣無縫,嬌豔又傷感的女生。她隻是把自己的夢想和追求用另一種簡單的方式描繪,隻是不是很多人知道,連她自己也沉迷於愛情的深淵。
“我和他認識4年,初二開始。”武順的臉上褪下了偽裝,赤裸裸的便隻剩疲憊。也許是想找一個傾訴對象,也許想發泄一通不滿,想把自己的小宇宙都塞給外麵的世界。
“我喜萌他,他也喜萌我。可是現在他不喜萌我了,不喜萌了,為什麼呢?”她把頭靠在伊莉莉的肩上,伊莉莉能感覺到濕濕的粘稠的液體滑落下來,染濕了她的衣服。
“不是你的吧,當不是你的東西出來時便也沒有什麼可依戀的。也許,生活在深淵地人是他而不是你。”伊莉莉想著,幸福兩個的拚音,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怎麼可能?他是天上的鳥,注定飛翔,我!隻是一株草而已。”迷糊的聲音,透著些微不甘的傷悲。
“他長什麼樣子?”
“不是很帥,但很可愛。皮膚很好,像瓷娃娃一樣,眼睛小小的,但瞳孔很大。”
“你喜萌他哪點?”
“全部好不好?”武順笑起來,臉孔美的驚人,像是想起那個念著的他。
輪回之中的宿命,那一天,伊莉莉認識了一個名叫武順的女孩子。她高高的個子,美麗的臉孔,悲傷哀婉的眼神都讓她的心有了不小的顫動。共鳴的不是不是往事,而是泛濫的不甘於彷徨。
隻是,武順陷在了愛情裏,而她呢?木伊莉莉的腳又到底被束縛在哪裏?
突然間,伊莉莉覺得驚慌。她一邊聽著武順的訴說,一邊想起了那個有著金色頭發的男孩,他是不是也是一陣風?生了翅膀,路過她的身邊,然後挾持著光呼嘯而去,那自己呢?自己又該怎麼辦呢?
武順以說起她的那個他,就總是能迸發出一大堆的話。
“他笑起來很可愛,他是娃娃臉。但他不愛笑。”
“他總是穿黑色的衣服,雖然,我說過很多次,這真的和他的氣質不符合。”
“他的頭發給理成了亞麻色,短短的,很像某個明星。”
“他總是喝我買的牛奶,不是純的就不要。”
“以前他的衣服總是我洗的,然後他給我帶一包荔枝。”
“他還給我買了情侶戒指,你看,就是我手上的。”
“他喜萌設計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每年生日,他送我的禮物都很特別。”
“他”
武順沉醉於美好而萌樂的回憶,又浸泡在甜蜜又虛幻的愛情中,她一定沒有數過時間的腳步。一年到底有多少天,一天又到底又多少小時。她想著她的那個他,從來就沒有計算過時間。
盡管已經四年,在她的話語裏卻還是可以那樣清晰地聽到一個完整的靈魂,存在於她的記憶,漫長而又悲傷。
聽著她一派天真的話語,清晰地看著她的表情,靜默間,悚然動容。伊莉莉的眼淚順著下頜滴到了地上,濺起一層觸摸不到的空氣。
“他,變了啊”
漠然的感歎,輕輕回蕩在那間小小的屋子,瞬間的美好,讓人前仆後繼的幻境。
夜晚,沒有星星的夜晚,寢室的窗戶被牢牢地鎖緊,可以聽到外麵暴躁的風卷拍窗戶的聲音。
“劈啪劈啪”的聲音,顯示著搖搖欲墜的陳舊窗戶。誰也不知道這個窗戶到底還可以支持多久。
外麵刮起了狂風,看樣子。又是一場不小的雨。烏雲在晚上看不清到底有多麼的灰暗,隻能聽到那呼嘯的風聲,偶爾光芒大現,緊接著“轟隆”一聲,原來是打雷,卻給空氣裏添了些恐怖的氣氛。
一束光線掃來掃去,刻意壓的極低的聲音:“伊莉莉,伊莉莉,你在睡嗎?”
寂靜的,沒有回應,那束光線的主人又接連喊了幾遍,卻依然沒有回應,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收起了手電筒。
“得,睡死了,各位,你們不會也睡著了吧?”閃電緊接著悶雷閃過,明晃晃地印著那人的臉,幾顆小雀斑清晰浮現,這是杜萌萌?
“哪能啊,這麼大的雷聲,能讓人睡著嗎?萌萌,你說那木伊莉莉真睡著了?”上鋪裏,一個緊裹著被子的女生露出了一個頭。她的腦袋很大,有些像成熟的西瓜,滾圓圓的。
“哼,是睡著了。真個死豬似的。”杜萌萌的聲音顯得不屑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