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3)

“不會吧?怎麼可能?木伊莉莉,那衣服可是很貴的,你不說還給我就罷了,怎麼能弄丟了?”

“給你,不吃就是了。”木伊莉莉扁了扁嘴,雙手在食盒上摸索了半天,終於狠了狠心。把食盒捧到風逸弦的眼前。風逸弦頓時被她逗的哭笑不得,看著她抱著食盒明明一臉舍不得和饑渴的表情,卻還是賭氣似的還給他。

“唉,我真拿你沒辦法,木伊莉莉,你是不是越學越無賴了?”風逸弦一臉臭臭的表情,又將飯盒推回到了她的手裏。她得意而狡黠地一笑,眼睛彎成了一個縫。拿著筷子又開始豪無淑女形象的吃起來。事實上,風逸弦那件米色外套還規規整整地躺在伊莉莉的背包裏,她把它洗的很幹淨,還撒了清爽的香水。伊莉莉覺得她是不能這麼還給他的。潛意識裏,伊莉莉把那件外套當成了一個暖爐似的價值。每天晚上,她把那件外套墊在了枕頭底下,好像有一股軟流順著頭發一直蔓延進了心窩。是的,是不能還給他的。伊莉莉咬著勺子自顧自地點著頭。

下午,風逸弦帶著她出去散步。也許稱為漫無目的地遊走更為貼切。

賓館不遠的地方,梧桐落滿的小道。她走路,風逸弦玩滑板,隻是不是很快的速度,剛好在她前麵一米遠的距離。伊莉莉站在秋天的風裏,腳下肥大的校褲被漲的飽滿而充盈。雖然風很亂,但她卻一點不覺得淩厲。腳下不遠處的斑馬線,還有盡頭閃爍不停的紅綠燈,都給她耳目一新的感覺。前麵有一個金發男孩,黝黑的眼睛,一隻緊緊拉著她的手,讓伊莉莉覺得似乎永遠就是這麼個樣子的。

風逸弦帶她去鬧市玩夾布娃娃的遊戲,在一次又一次失望的歎息中夾起了一隻黑暗公主娃娃,白色的長發配上給人無比神秘感覺的蕾絲頭繩,黑色的低胸晚裝並沒有過多的修飾,隻有一顆顏色簡單卻顯得非常高貴的石頭做點綴。漂亮的眼睛裏有90%是眼珠。

風逸弦說:伊莉莉,你真像她!伊莉莉抱著那個布娃娃發呆,有些怔愣。又想起,這似乎是風逸弦第九次帶她來了,從幾天前前的飛機裏遇見那個餓的滿臉狼狽的她。西邊的小街上是數不盡的小吃鋪,在每一個賓館周邊這些小吃店總是占據誘人的地段。風逸弦喜萌帶她去吃刷羊肉,辣辣的直辣到人的心裏,吃的渾身是汗的時候再來一瓶冰鎮可樂。伊莉莉以前不知道,原來,風逸弦這樣的男孩也可以在坐這樣簡易的房屋裏吃著簡單的零嘴。“又被那個人?欺負了吧?”風逸弦眼睛含笑,輕輕彈了下她的鼻尖。

她怒瞪:“就不是!”微帶撒嬌的怒氣顯得那樣底氣不足。抬頭就看見他一臉燦爛的模樣,瞬的,滿臉通紅。使勁一跺腳,跑出了小吃店。身後傳來風逸弦有些焦急的呼喊聲,她不理,依舊往前跑,隻是速度卻慢了下來,嘴角也帶了一絲自己也不知覺的笑。直到兩個人都氣喘籲籲,風逸弦緊緊拽住她的校服,瞳孔裏微微焦急。“伊莉莉,不管你跑多遠我都能抓到你。”他看著她,笑的一臉得意的樣子,從身後變戲法似的變出一套水晶音樂盒,透明的,一擰開關還有兩個小人在跳舞。曲子是班得瑞的《童年》,優雅,萌快又帶了一絲傷感。伊莉莉還記得,風逸弦的笑,一如往常地耀眼。

很快即開學了。風逸弦本來不是哈雷姆特高級學校,但是風逸弦卻為了伊莉莉轉到了伊莉莉的學校,恰巧和伊莉莉一個半二唐勒樂卻因為分班分到了其他班,不過還是和凜泉一個半,凜泉的爸爸的病醫好了,凜泉也回來了,凜泉爸爸開始奮發圖強了。這學期又換了個班主任。伊莉莉所有的疑竇都在班主任走進教室的一霎那化為須有。班主任還算是很年輕的樣子,雖然50多歲的人頭上就已經長滿了白發。臉蛋有些許的皺紋卻又白白的,好像擦了粉的老妞在戲台子上演年輕花旦。伊莉莉甚至不能確定,這叫“老年白發”還是“少年白發”,但她依然能確定他很年輕。他的手裏捏著學生們做的數學作業,有些憤怒噴火地盯著下麵的學生。

“誰,剛才扔蘋果核去了樓下?”他手裏拿著不知道從哪裏掏來的雞毛撣子,一彈一彈地,雞毛撣子揚起了輕薄的灰塵。座下的學生,鴉雀無聲。他們班是典型的重點班,成績好的人多不勝數,雖然說各自的形象到底是如何張揚舞爪,但在老師的麵前總得扮演一個默默無聞,隻求付出不求回報的乖寶寶。

“好,好,是不是沒有人承認?看來,我還真是應該好好鞭策鞭策你們了。誰知道,是誰幹的?舉報有獎,不然你們都給我罰做一本數學練習。”班主任劉敏傑挽起了袖子,大有大幹一場的架勢。底下響起唏噓不已的聲音,小聲討論,到底是哪個倒黴蛋,扔垃圾也沒看清楚人。

“啪,啪!”幾聲黑板刷敲擊桌子的聲音,“都給我安靜,太不像話了,你們都給我”

“報告老師,我知道這是誰幹的。”似是無知無畏的聲音,響起,眾人尋聲望去,卻是那個披著黑色直發,有著一張豔紅桃子臉的女孩。她輕哼了聲,抬眼望了望伊莉莉所在的方向,頓時。劉敏傑憤怒的勢頭有了指向,全班人的目光也順著那個女孩的手指轉移:“老師,我看見,是她扔的!”手指定定地指著伊莉莉的方向。下一秒,教室裏響起了小小的喧嘩,無數混亂的聲音在訴說著一件離奇的事情:是她,就是她,是木伊莉莉。伊莉莉握著鋼筆的手頓了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她坐在前排,甚至聽到老師微微咂舌的聲音:怎麼可能?

是的,怎麼可能呢?木伊莉莉是個沉默的女孩,她不喜萌多說話,雖然總是呆呆的看起來有些傻氣,可是她絕不會做莽撞任性的事情,這個女生有著天真的眼神卻沒有無畏的衝動。更何況她的成績很好,在老師的心裏,這類學生都不是給他們惹麻煩的人物。是的,木伊莉莉在心裏也在自問,沒有啊,她下午好像和風逸弦一起出去了。他還送了禮物給自己,就在自己的包包裏,小心地收好著的。如果打開看看,也許還能聞到陽光的味道。

可是她辨別不出來,話語卡在喉嚨裏,像一根長刺的魚骨頭。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劉敏傑,雖然也覺得不太可能,可是當所有學生的話語都瞞蓋了你的聲音,還有什麼可說的呢?伊莉莉被罰站在教室門外,整整三個小時。她知道,其實班主任是手下留情的了。沒有辯駁,在交迭不止的議論聲中伊莉莉笑了笑走了出去。具武順後來回憶對她說,那時候她的笑,是比哭還難看的。記不得是誰曾說過這樣一句話——生命因旋轉而美麗,因傷痕而成熟。

伊莉莉站在走廊裏,腳步沉重而脆弱。昏暗的有聲燈循著腳步而閃亮,隻是太過暗淡,照不清遠方的景色初秋的夜晚,風有些瑟瑟地。伊莉莉的身上還穿著藍色格子的短袖校服。在教室裏,額頭上泛起的那層細汗也迅速地被風拂幹。教室裏又重新靜了下來,響起班主任粗大的嗓門。數學公式的計算,概念,還有那繁雜的理論在這一刻慢慢地消散在了伊莉莉的耳邊。她覺得有些冷,伸出雙手抱緊了自己。可是卻還是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手裏捏著的是那張搞笑的挑戰書,還沒來及放下,就已經隨著她一起輪為了秋風裏的犧牲品。囿於狹窄的思想,困惑於無以名狀的悲戚。眼前黑暗的天空,宏大而寂靜,所有的聲音都一步一步的遠去。像惡魔的手,攫走了她一切的直覺。猶如多年的那個夜晚,自己趔趄蹣跚地腳步。跪在大門外,不住的哭喊。天空比此時多了傾盆大雨,淚落如漣的小孩,凋零的臉龐,坍塌的世界。

“你給我滾,滾,滾,我不要再看見你。”女人嘶聲力竭地大吼。夾雜著滾滾的夏雷,顯得那樣猙獰而可怖。

“媽媽,不要趕我走,不要,伊莉莉知道錯了伊莉莉知道錯了。”她抱著女人的腿,掙紮,斷斷續續地哭泣。

“你這樣,琳荷就能回來了嗎?就能回來了嗎?啊?”淒涼而憤怒的聲音就這樣狠狠地砸在了伊莉莉的頭頂。小小的身影,跪在雨地裏,身子跪的筆直。如果不是那些驚悚的閃電,也許會看不到她眼裏深深地哀傷。心碎,絕望,羞愧,就這麼如三條大龍直直地衝撞在小小的人兒心裏。永遠背負著悔恨的包袱,一步又一步踏進沒有陽光的世界。

風逸弦的腳步停在了高二,九班不遠的地方,剛從樓梯口上來,就能看見許許多多的人影圍在那裏。

他的心一跳,一種不好的預感蔓延開來。

把手裏那張CD捏在手裏,他皺了皺眉。走過去撥開人群,愕然看到那雙藍色的帆布鞋,還有那個抱著身子不住顫抖地人。

她是那樣緊緊地抱住自己,把臉全部埋進了膝蓋裏。蹲在那裏像是一個被人遺忘的孩子。孤獨而恐懼。

風逸弦手裏的CD就這麼筆直地落在地上,人群出現一陣騷動。好像沒有人會料到這樣一個男生為什麼會來到這裏。

他探了探她的額頭,滾燙地嚇人。他慌亂地背起她,目不擇路地衝了出去,不住大喊著她的名字:“木伊莉莉,你醒醒。木伊莉莉,到底是怎麼回事?”

背上的人很輕,像是隻有一把骨頭。

他瘋狂地奔跑在沉寂的街道,路兩旁滿是灰塵的樹葉快速地在他眼角倒退。

他很想問,怎麼會這樣?

他突然開始憤恨起來那些冷漠的人,為什麼為什麼看到她這樣也會無動於衷呢?

風逸弦是知道有人欺負伊莉莉的,隻是他不知道原來是這麼嚴重。

他能聽到她在背後細細囁嚅的聲音,隻是聲音太小,聽不清,他奔跑在街上,快速地尋覓著街頭的出租車身影,可是就如大海裏的空氣,那樣稀薄而不可捉尋。

“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你說什麼?伊莉莉,堅持下,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對不起”

深夜,他背著她,執著地穿越在幽暗的寂靜裏。涼意傾襲,腳底的酸痛泛至到全身,他卻不住地在心裏喊著一句話:琳荷,堅持住,堅持住,我會守護你的,我會守護你的。

睜開眼的刹那間,伊莉莉有些恍惚,景物變色,周圍是簡單線條勾勒的醫院。她坐在醫院的長倚上手裏還打著點滴,滴答滴答無聲地透著欲墜地心靈。

那個擁有一頭金發的男孩,正靠在她的左肩。深深地熟睡著,長長的睫毛卷而翹,安詳而美麗。伊莉莉,覺得,如果世界上有天使,一定就是這麼個模樣了。

混亂的思緒此時此刻全被飄走了,心滿滿蕩蕩的都是斑斕的色彩。還有一絲空明,一絲暖意。

她看了看手上的鍾表,上麵工整地指著1點的模樣。看起來,似乎已經是半夜了。隻是學校會讓他們待到現在確實有些匪夷所思。

如果學生出事了,他們會有責任吧?伊莉莉這樣想著,手指輕輕摸了摸風逸弦的金發,軟軟的。有著淡淡的金光,即使在這樣暗淡的夜晚裏,也是一個耀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