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要做出抉擇的還不止武月,包括葉子和楊光。楊光的專業課成績很好,本來是要讀研的,但是因為葉子,最後還是放棄了,放棄求學,放棄沒有葉子的未來。葉子生在東城、長在東城,她是鐵路子弟,後半輩子還會在東城。
“那我也去鐵路局找工作,”楊光說,“我們永遠在一塊兒!”
“你願意為我留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城市?”葉子求證道。
“願意!”楊光很肯定地笑道,“嗬嗬,你不就是我的親人嘛!”
六月,還有懷念與感傷……
一天中午,暑熱難耐,小魚和安寧按照小廣告的導航跑到大四那兒去淘寶。
畢業生宿舍已是淩亂不堪,廢舊的一切,帶不走的一切都堆在角落裏,等待有緣人。如果兩周之內再無人認領,它們隻能被當作垃圾由保潔阿姨收容。
她倆就像小雞啄米在一堆舊書裏賣力地刨來刨去。忽然,小魚眼前一亮,一個半舊的小書架露了出來。
“麻煩問一下,這個賣嗎?”她興奮地轉身問道。
桌旁一個女生頭也沒抬地回答道,“那邊的都賣,價錢嘛,你們看著給吧!”
即將踏上新征程,他們要輕裝上陣,這些舊物儼然成了累贅。
新聞係要為這些人送行,學生會精心籌備了一台晚會。小麗一曲《朋友》把台下的畢業生唱的痛哭流涕。
飽含深情的曲調裏是對青春的懷念,對友情的不舍,對未來的茫然。這是一場告別,與曾經的過去告別,與曾經的夢想告別……
“幹杯啊朋友!朋友你今天就要遠走,幹了這杯酒,忘掉那天涯孤旅的愁,一醉到天盡頭,也許你從今開始地漂流在沒有停下的時候,讓我們一起舉起這杯酒!幹杯啊朋友,朋友你今天就要遠走,幹了這杯酒,天空是蔚藍的自由,你渴望著擁有,但願那無拘無束的日子將不再是一種奢求……”
六月,也是壯誌未酬的失落與無奈……
九六新聞班三十個人,考上研究生的鳳毛麟角。曾經的學習部長、曾經的學生標兵也隻考了三百六十五分,距離北大的錄取線還有十分之遙。
“……他們宿舍全軍覆沒,有幾個工作也不找,準備來年再戰呢!”葉子說,“幸虧楊光簽了單位……”她對楊光的及時放棄除了慶幸還是慶幸。
一周後畢業典禮,三天後開始離校。走廊裏堆著各種各樣的垃圾廢品,保潔阿姨樂此不疲地精心篩選,從裝袋、打包被運走,又用了三四天。
他們的行李也是被裝袋、打包,再運往各自的目的地。大活被臨時改成郵寄服務站,捆紮結實的行李逐件過秤,跟著填寫好的單據被扔上鐵路運輸中轉車。
其實,離別不隻是傷感還有迎接未來的激動,偶爾的寒暄都在表達他們對離別的灑脫。
“什麼時候的火車票?”
“後天!”
“東西收拾好了嗎?”
“一切就緒,哥們可是孤零零來去無牽掛,就等火車汽笛一響,奔向新的目的地了!”
四年前,他們是一人一背包來到東城,現如今,還是一人一背包的離開。所不同的是,四年前的他們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四年後已經成長為意氣風發的青年。
四年,匆匆而過的也不僅是時間。
窗外,陽光炙烤下的梧桐葉被抽幹了水分變成標本,雖然還墨綠著,卻已形容枯槁,哪怕隻是一個火星,瞬間也能讓它飛灰湮滅。畢業生的淚水沒能給東城催下一滴雨,一連十幾天的晴好天氣把人們罩在滾滾熱浪中。
太熱了,沒人願意出去,宿舍就成了自習室。明天還有最後一門,考完就放假。以前是勝利大逃亡,現如今因為考研輔導班,假期變得可有可無了。
高溫讓小魚昏昏欲睡,脖子上的毛巾遊走在汗液與清水間,早就失去了作用。對麵的莉香嘴裏念念有詞,可細聽起來,卻驢唇不對馬嘴。
安寧也想打瞌睡,不得已才把書合上聊起天來。
“你把輔導班都報好了?”
“嗯”小魚掏出幾張聽課證。
“英語在哪兒上?”
“領航的,”小魚拿起一張看了看說,“好像,好像在東交大。”說完,一個人影從她的腦海中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