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匆忙忙地回了宮裏,站在寢殿外,聽到我娘在發飆:“你無恥!你下流!你混蛋!你言而無信!你食言而肥!你戀棧權勢!你枉為人君!”
父皇的聲音顫抖地說:“可是……馬上就要打仗了……”
我娘大吼:“打仗又怎樣?打仗還不是別人去打?還是你要禦駕親征?”
父皇幾乎是在哀求:“阿籬,我……不是戀棧皇位,隻是我剛剛把蘇氏一黨下獄了,處置不當會天下大亂的……你給我點時間……”
我娘吼:“我不管!當初你答應我,當夠二十年皇帝就傳位給兒子跟我走——現在時間已經過了!你走不走?”
呃……我娘要帶父皇走?去哪裏?
父皇突然破罐子破摔地喊:“你……無理取鬧……來人啊!”
我娘壞笑一聲:“嘿嘿,你盡管叫吧,你就是把喉嚨叫破了,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我一陣毛骨悚然,推門進去:“父皇!”
叫出聲音來,卻是李幸那把軟綿綿的太監腔。我娘回頭,歎一口氣:“過來,我教你變化的咒語……”
我一邊學,一邊和被一道光繩捆在椅子上的父皇大眼瞪小眼。
父皇瞪了我半天,終於反應過來:“懷真……你、你你你還活著?!”
我娘吼:“當然還活著!老娘的兒子怎麼會短命!”
父皇兩眼翻白,腦袋一歪,再次暈了過去。
我娘拍拍手:“真是的……我本來還想等你回來,跟你父皇說說二十一世紀有多好玩的……”
我白她一眼:“有什麼好玩的……空氣差水質差森林被砍掉大半一年到頭不是大旱就是發大水夏天熱得我恨不能拔光身上的毛……啊,你要帶他,去那裏?!”
她點頭:“對啊,不行麼?”
我想起她剛才那河東獅吼的氣勢,立刻老母雞啄米一樣點頭:“行,行,行,好,很好,很好……”
她兩手插腰,繞著父皇轉了一圈,突然抬頭看我,和顏悅色地說:“懷真,兒子乖……過來,過來娘這裏……”
我兩股戰戰兩腳發軟朝她走去:“來……了……”
她繼續和顏悅色:“你,想不想要你追的那個美人啊?”
我黯然低頭。我想他就肯麼。
“來,娘跟你說,你知道這世界上最厲害的春 藥是什麼麼?”
啊?
她一把提起桌上的玉璽:“就是它!你拿著這個,就沒有什麼是得不到的——”說著那玉璽突然就到了我手裏:“現在娘把它給你,你呢,不能白拿,要幫你爹收拾殘局,知道不?”
啊?!
她說著把手裏的棍子朝仍舊躺在地上的皇後一指,捏起手指念了個咒,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她和父皇瞬間消失不見。
現在我終於知道,為什麼皇後會那麼堅定地要置我娘於死地。
我娘彪悍的程度,已經超出了我的見識和想象。
同情一把被打包帶走的父皇之後,看看手裏的玉璽,我頓時又頭疼起來。
蘇氏一黨還在大牢裏麵關著,懷安不知道把蘇青溪帶到哪裏去了,懷景和……崔叔聞也不知道在哪裏……
我推開寢殿的門出去,卻看到素羽正站在外麵。
救星到。
“我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
我心下一寬,走了過去:“少爺,我娘把父皇帶走了……他們很快就會發現父皇不見了……”
素羽卻仿佛一點都不吃驚,隻是雲淡風清地一笑:“別急,去找找看你父皇有沒有留下頭發什麼的。”
我立刻明白過來。
片刻之後,書桌後的椅子上出現了一個假父皇。
假人伏在案上,已然死絕。
素羽說:“現在該你自己做決定了。誰都知道敬王已死,你可以就此離開這灘渾水,去找你父母也行,去雲遊天下也行……你也可以選擇從棺材裏麵活過來,拿著這枚玉璽,登基為皇,君臨天下。你考慮一下。”
又過片刻,我從棺材裏爬了出去。
靈堂就設在我第一次入宮時住的那座碧華樓裏,白幔白帳,棺材前麵跪著幾個穿白衣的宮女太監,外麵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幾圈侍衛。
為首的眼圈發紅的那個,正是何昭。
我拍拍被壓皺的衣服,對那幾個宮女太監說:“都別跪了,趕緊把靈堂拆了吧。”
跪在最前麵的宮女往後坐倒,兩手擋在身前,杏眼圓瞪,驚叫一聲:“啊——敬王詐屍了——啊——”
那幾人頓時叫成一團。
外麵腳步響動,還沒見人,先見矛頭——寒光閃閃的,都對準了我。
真是沒見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