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月仰起頭來,看著月黑風高夜,輕輕地歎了口氣:“既然你不肯說,我找個會說的人來。”
她說著就要走,鵠風眼疾手快地將她給拉住:“你是想要去找古晨嗎?”
在這個世上,在現在這個帝都,也是從昆侖走出來的人,除了古晨,鵠風想不到另外的人。
若鳳月真的很想要知道,昆侖最黑暗的一麵,除了去找古晨,也再無其他。
鳳月執拗地看著他:“你不告訴我,我自然得去找別人。”
“你就不能夠好好地說話嗎?”
“怎麼不能?”鳳月的聲音很淡漠,讓人聽了就無比生分:“我是什麼樣子的人,你應該比我更加清楚,對不對?”
鳳月是什麼樣子的,他的確很清楚。
這性子,就是固執的很!
鵠風歎了口氣:“你想喝酒嗎?”
隻有酒精,才能夠讓他直麵過去最黑暗的一幕。
“火鍋配米酒?”
“你倒是聽會選地方的。”
鵠風啞然失笑,跟著鳳月回到女監。
火鍋還在沸騰,裏麵的肉都煮的有些老了,鳳月將裏麵的食物都給撈出來,然後又添了高湯,重新放了不少食材在裏麵。
“說吧。”她坐下來,雙手抱在胸前。
迷香的味道還比較濃鬱,在這種稍微顯得密閉的空間裏麵,空氣散的也較為緩慢。
鵠風為自己倒了一杯酒,正要給鳳月倒酒的時候,鳳月卻搖搖頭:“我要保持清醒。”
要清楚地聽到,關於昆侖的黑暗。
鵠風自己喝了一口,好似酒壯英雄膽那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當年,我作為妖族準太子前往昆侖的時候,其實已經做好了死掉的準備了。你知不知道,當時,和我一起的還有兩個兄長,年歲比我大,妖力比我高,而且,心思比我沉,我能夠上昆侖,隻是因為我乃嫡出。”
嫡係血脈,有特權。
當年的鵠風,是不願意去昆侖的。
他並不打算要繼承妖族的大統,反而他比較喜歡閑雲野鶴的日子。
隻可惜,血統讓他不得不前往昆侖。
“我的那兩個兄長,現在想起來,也十分可笑。”鵠風又喝了一杯酒,清甜的米酒在他唇齒間留香,也讓他的記憶越來越清晰,“他們明爭暗鬥,卻忘記了自己隻不過是低賤的妖妃所出,不管他們做任何的努力,也隻能為妖族名正言順的繼承者做牛做馬。”
鳳月看著他,眼裏隻有堅定。
她不著急,這樣的話,其實鵠風此前也同她說過。
她依稀記得,當年,鵠風在瑤池中泡著的時候,渾身是傷,一杯杯果酒下肚之後,他愁緒漫天,竟然一吐為快,年幼時候的鳳月就正好聽到了所有。
“你知道嗎?當年,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應該也死了。”
眼前漸漸泛起迷朦來,鵠風自己也分不清楚是自己將過往扯開一個鮮血淋漓的口子而溢出來的婆娑眼淚,還是因為前麵火鍋裏麵沸騰而起的水蒸氣。
隻是覺得,眼前一片濕答答。
“我渾身都是傷,因為在修羅場,隻有強者才能夠生存下去。”鵠風說到感慨的時候,忍不住灌了自己整整一壺酒,“我都不知道我被捅了好幾刀,我也不知道我被砍了多少刀,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聽著他們瘋狂的笑聲,說著他們就要殺掉我了,說著他們返回妖族當太子了,然後看著他們在還沒有殺掉我的時候,又開始互相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