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伏伽作為監斬官,便有這樣的責任和義務。他來到李牧跟前,看著麵前的李牧,道:“縣公,按照規矩,需要核實身份。我問一句,你答一句。”
“麵前之人,可是姓李名牧,生於馬邑?”
這叫驗明正身,是必有的一個環節,死囚無論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必須得應一聲。其實,也是走個過場,若這人不是李牧,劊子手早就打了,打得痛叫一聲,也算是應一聲。
但李牧不能打,也打不得。孫伏伽在問了之後,便等著李牧的回答,可是‘李牧’仍一言不發。
孫伏伽皺眉,道:“縣公,事到如今,您回應,也改變不了什麼,何必為難下官?”
‘李牧’還是不回應,圍觀的人紛紛側耳交談,有一些門閥世家的子弟大聲地噓了起來,都叫著一些李牧貪生怕死,膽鼠輩之類的話。
“縣公,你為何不語?”
李牧還是沒出聲,他跪了下來,然後伸出脖子,放在斷頭台上,頗有‘引頸就戮’的意味。這個舉動,意味非常明顯了,不是怕死,隻是不屑於話。但按照規矩,非得應一聲不可,若不應這一聲,冤魂不散,劊子手也不想沾染這種因果。
“縣公,您……”孫伏伽彎下腰想勸勸李牧,忽然鼻尖一動,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孫伏伽出身刑名,細微之處,觀察得非常仔細。李牧的身上,怎麼有香水味?雖香水是李牧發明的,也隻有他家的店在賣,但是他跟李牧接觸這幾回,卻從來沒有見過李牧用香水。這也就是明,李牧是不用香水的。沒有理由要死了,還特意弄點香水在身上,為了讓自己的屍體更香麼?
這不通。
心中有了懷疑,破綻便多了起來。他再仔細打量眼前的李牧,雖麵容別無二致,但眼前這個李牧,卻顯得要比李牧‘短’了一點兒,也單薄了很多。按照李牧前世的算法,他有一米七八上下的身高,金晨雖然不矮,卻也隻有一米七左右,至少還差七八公分,若不仔細看,也許還看不出來,但若仔細瞧,還是非常明顯的。
孫伏伽心中駭然,他怎麼也沒想到,李牧竟然找人替死。這可怎麼辦?
稀裏糊塗的殺了?能行麼!大理寺,禦史台,刑部,三法司的人都在這兒,大夥兒都混邢獄的這口飯,既然自己看出來了,難保別人看不出來,即便當時沒看出來,收斂的時候還能看不出來?他是監斬官,怎麼也逃脫不掉這個責任,也許會有人大做文章,汙蔑他與李牧串謀,到時候可是真吃不了兜著走了!
在心裏急速判斷了一下利害得失,孫伏伽咬了咬牙,決定拆穿了,大聲喝道:“來人,快把這個冒名頂替之輩給我拿下!”
此言一出,盡數嘩然。‘李牧’也顯得有些慌亂,從斷頭台爬了起來,看向了孫伏伽。孫伏伽手一指,幾個差役一擁而上,手裏頭的鎖鏈一抖,使出了索拿犯人的手法,胳膊的關節一掰,把‘李牧’按在了地上。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你也不需要解釋,本官隻告訴你,冒人頂罪,按律當誅,你若能幡然悔悟,告知本官李牧人在何處,本官也許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你若執迷不悟,休怪本官無情了!”
“你們要殺的是李牧,有一個李牧給你們殺還不夠麼?孫大人,你何必較真,何必咄咄逼人?”
金晨開口,竟然是女兒的聲音,圍觀的百姓們又沸騰了。今兒這是走的什麼運氣,好一出大戲啊!人群之中,有金晨的戲迷,她一開口,便聽出了她是誰,高聲叫道:“這是麗春院的金老板!我還道金老板怎麼忽然沒了影蹤,原來是跟了侯爺!竟還為侯爺替死,仁義啊!金老板,我沒看錯你!”
“堂堂男兒,豈能讓女子替死?李牧在哪兒,出來!”
“讓李牧出來!別躲在女人背後當個人!”
“侯爺,別讓我們瞧不起你!”
因為金晨的身份暴露,激起了不知多少男人的憤慨。孫伏伽四顧看了一下,對金晨道:“你也聽到了,還是不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