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皇後笑道:“陛下也不必太往心裏去,以臣妾的判斷。李牧這孩子,雖然時不時荒唐了些,但大事上絕不糊塗。他假傳聖旨的事情,也不是為了一己之私,隻是在判斷上與陛下有分歧,他想按照自己所想去做罷了。臣妾以為,若不涉及原則,對待李牧這樣的人才,應該多予以方便才是。即便錯了,也不要太過於苛責。陛下需用人才,何為人才呢?必然能做到陛下所不能的人,這樣的人,方可稱為人才。”
“若是李牧所思所想,都在陛下意料之中,那陛下還高看他一眼麼?而若他的所思所想,陛下預料不到,也判斷不出對錯。那麼不妨就信任他,不必太過於計較。”
李世民啞然失笑,道:“朕的皇後啊,你是不是受了那子的賄賂,怎地處處為他話?朕本來一腔怒火,想要收拾他一下,被你這麼一,倒像是朕要跟他道歉才是了。”
長孫皇後笑了笑,道:“臣妾隻是就事論事而已。臣妾不勸陛下,對李牧多少優待。隻希望陛下在苛責李牧的時候,能想一想,此事若擱在其他人的身上,陛下還會如此決斷麼?比如,臣妾的兄長,王侍中,魏公等人,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他們身上,陛下是否還會苛責呢?”
李世民皺起眉頭,道:“你竟然把李牧與朕的宰輔相提並論?”
“陛下,難道你不把李牧當做宰輔之選麼?”長孫皇後正色道:“陛下莫忘了,李牧如今貴為侯爵,從三品,與六部尚書,隻差一線了!來年春闈,若他真的高中狀元,陛下少也要升他一階,可就是正三品,實實在在的宰輔之臣了。”
李世民愕然。
這件事並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一直忽略了。在他的心中,李牧的官階,正四品也好,從三品也罷,多少都帶著幾分戲謔的成分。他之所以給李牧這個從三品的位置,很大程度上,也是為了方便利用李牧作為棋子,來抗衡魏征所代表的士族,平衡王珪所代表的門閥和長孫無忌所代表的勳貴。
直到剛剛長孫皇後起,李世民才意識到,他竟然把李牧放在了如此高位上。滿朝文武都算上,約有百人。而從三品以上,三十人不到。其中還有一半是掛名的閑職,換言之,李牧如今的地位,竟然已經悄然進入了朝堂的前二十位。
他隻有十七歲!
李世民臉色微變,道:“皇後,朕是否把李牧提拔得太高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朕會不會害了他!”
“若是其他人,臣妾早就提醒陛下了。但李牧不同,陛下,李牧做了這麼久的內務府總管大臣,可有一件事不讓陛下省心的?”
李世民頓時來氣了,道:“你該可有一件讓朕省心的,三日沒事,五日早早,朕什麼時候對他省心過!”
“不對,陛下又錯了。”長孫皇後糾正道:“是因為陛下關注李牧,所以才會知道發生了何事,牽絆思緒。但若陛下不著人關注李牧,陛下一件事也不會知道。”
“那朕豈不是成了瞎子?聾子?”
“若真出了大事,陛下又豈會不知道呢?隻因事情沒到有人找陛下控訴的地步,所以陛下才不知啊。陛下難道沒有發現,李牧雖然做事衝動,狂妄,但他也知進退,得罪不起的人,他也不去得罪。便如前些日子與河間郡王的事情,他不就彎腰了麼?”
“倒也是。”想起李牧與李孝恭之間的種種,李世民笑了起來。李孝恭是目前唯一一個,讓李牧吃癟的人,就連貴為國舅的長孫無忌,在長孫衝拜李牧為師之後,他都不怎麼當回事了。
“好吧,就當朕不知道此事,不去管了。”李世民擺了擺手,示意高公公退下。有宮女過來擦拭了桌子上的湯水,為李世民換了新的湯碗,夫妻二人繼續吃飯,高公公長舒了口氣,捂著心口從立政殿出來,叫過一個太監吩咐了幾句,太監拔腿就跑,出宮送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