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上的兩派人已然開始動手,易少寒卻拉著聶隱坐到了賓客席裏,與不相幹的人們一起,看著曾經顯赫一時的顧家笑話。
“你真是冷血。”
聶隱臉上仍舊沒什麼表情,說話時連嘴唇的動作都幾乎看不出來,但心裏卻在為剛剛死去的人感到心寒。
她雖因母親的死而懷恨顧建華,但自從他在醫院趁著尚清醒,拉著她的手老淚縱橫地懺悔著當年犯下的錯誤時,她便已然恨不下去了。
站在他的角度,想要維護學校的名譽並沒有錯,而且那時年幼的她是自願跟人離開的,其實也怪不得學校什麼……
“你冷情,我冷血,不正好是‘絕配’嗎?”
易少寒倒也不以為忤,笑吟吟地跟她打趣了一句,不過在他的深心裏,卻也發生著微妙變化,不禁對現在的她有些刮目相看。
畢竟最初在他的印象裏,她還是那個隻會哭著求饒的軟弱女孩,可是這些日子以來,卻讓他見識到了她那猶如毛蟲到蝴蝶的蛻變,甚至或是鳳凰涅盤般驚人的成長變化。
而她對顧家愛恨交織的複雜感情,又讓他不禁心疼……
“你難道真的要跟他們搶‘新華’嗎?”
聶隱的聲音依然十分平靜,不肯讓任何人看出自己最真實的情緒起伏。
“為什麼不搶?我隻是個商人,利益至上有什麼不對?”
易少寒眉梢輕揚,與他所接觸過的殘酷現實相比,她的確還是太過生嫩單純,也太過容易心軟了些。
聞言,聶隱隻是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沒有再說話。
“夠了!今天是送逝者離開的日子,你們就不能暫時消停一天嗎?”
不想在那場鬧劇中最先暴發,震懾了所有人的,竟然是最初好言好語勸架的華語涵。幾乎從未見過他發火的人頓時齊齊傻住,倒當真不再喧鬧爭吵了。
做個深呼吸後華語涵還是壓下脾氣,指揮著愣住的眾人,重新開始按儀式進程各司其職。
直到靈堂上的一切重又恢複如初,他方才偷偷看了眼仍坐在易少寒身邊,麵色冷淡疏漠的聶隱,心頭無奈地躥過陣刺痛。
老校長的死,讓華語涵再次想起十年前的事。
那時他與聶隱同為育英小學的學生,他恰巧看到了她被人帶走的背影,當時正趕著要去找老師的他並未多想。哪曾想到,最終等來的卻是那樣讓人震驚而惋惜的消息,乃至於最終造成最後她淪為孤兒……
這件事已然成為他此生最大心結,因而自聶隱去到顧家開始,他便越來越勤快地往易世姐家跑。
他漸漸對她由憐生愛,為她而努力學習心理課程,隻求有朝一日能成為最好的心理醫生,解開她心中陰霾幫她徹底脫離夢魘。
可是易少寒的突然出現,卻讓他強烈地感覺到,自己就要失去她了……
顧建華的後期喪事全部處理妥當後,暑假已然過去大半,但聶隱仍然要繼續她在易氏集團的實習工作。
“你最近跟華語涵約會得越來越頻繁了,難道還真愛上那個傻小子了?”
正是午休時間,所有的員工都已經外出用餐,總裁辦公室整層樓都冷清下來.
“易總裁,你這樣難道是在吃醋麼?”聶隱現在對易少寒說話的方式已經習慣。
“吃醋?哼!你想想,如果華語涵知道了他每天像女神般供著,連接吻都不敢的你,幾乎每天都被我從頭‘愛’到腳,會怎麼樣?到底誰會更吃醋呢?”
話音剛落,易少寒恨恨的咬住了聶隱那張氣人的小嘴。
晚上下班後,聶隱又是搭易少寒的順風車回家的,可是兩人剛進門,便察覺家中的氣氛有些異常。
“聶隱,你回來的正好,爸媽平時不是都說你最懂事嗎?那你來說說,我是不是根本不適合繼續讀書學習,更適合去跟娛樂公司簽約,做個讓人崇拜的偶像明星?”
正與父母成對峙之勢的顧岄見聶隱回來,立即雙眼一亮,拉過她便要她“如約”幫自己。
“這……我好像,不好作主吧?”
看到顧文軒與易雅暗示的眼神後,聶隱臉上的為難愈加明顯。
“你怎麼這樣?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你快說啦!”
話說出一半,顧岄才驚覺自己險些說走了嘴,趕忙邊猛搖著聶隱的手臂,邊暗向她猛使眼色。
“我知道小岄你喜歡文藝,可是現在的娛樂圈實在太亂,我就算想幫你也不能不顧後果。到時候要真出了什麼事,我要怎麼麵對叔叔阿姨啊?所以,就算你又要為此恨我,我這次也不能幫你,真的。”
聶隱耐著性子苦口婆心地勸說著,卻氣得顧岄臉色青白交錯個不停,而顧文軒與易雅則是暗自點頭。
果然,還是小隱明白事理,而且和他們一樣是真心為小岄好的。
“我就知道,聶隱,你就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你……”
終於惱羞成怒的顧岄,直指著聶隱便開始破口大罵,甚至顧不得父母和小舅舅都在,幾乎把所有在外麵跟人學過的亂七八槽的髒話,都罵了個遍。
“顧岄!”
聽到最後已然氣紅雙眼的顧文軒,上前就甩給顧岄一個大耳光,直打得她整個人都跌進了沙發裏,半邊臉立時就腫了起來。
還從未被父親如此重手打過的顧岄,先是怔了近一分多鍾,而後才猛地痛哭失聲。
“爸,你冷靜點,小岄隻是年紀太小不懂事,你別真跟她動這麼大的氣呀。”
顧峋不忍看妹妹這般受罰,趕忙上前拉住還要再教訓不屑女的父親,聶隱也低聲勸了一句。
“你們……少在這裏假慈悲了!是啊,你們都會在長輩麵前裝好人,卻放任我一個人被教訓!我不管,我也不要再幫著你們騙人了!”
滿臉淚痕的顧岄掙紮著站起身,怒指著聶隱與冷眼旁觀的易少寒,聲音尖銳得似一把雪亮鋼刀。
“爸媽,你們知道嗎?就是他們兩個,早就已經開始背著你們在偷偷約會了,沒準床都上過好多次了!難道你就看著她跟小舅舅,整日廝混在一起?”
顧岄負氣喊出的這番話,倒是當真徹底震驚住了所有在場的顧家人,他們好似集體失聰般,有些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但半晌過後,原本指向顧岄的矛頭齊齊轉向了易少寒,直接認定他是罪魁禍首。而易雅看向聶隱的目光中,則露出前所未有的痛心疾首來。
自此開始,終於因為聶隱與易少寒的事,而在顧家與整個易氏家族掀起軒然大波。
易少寒根本無視家人的反對,繼續與聶隱保持著原本的關係,而為此深受打擊的反倒是華語涵與顧峋。
忽然不知道要如何在家裏繼續麵對他們,顧峋索性便提前結束暑假到學校去報道。
在他入校後最先急著做的,便是著手複查十年前育英小學幼女,被誘拐出學校非法拘禁三天兩夜的案子。
幾經周折,通過顧家在政界勢力的幫忙,顧峋終於在那些泛黃的卷宗記錄裏,整理出些許蛛絲馬跡。
“原來爺爺當年是真的知道這件事,而且就是為這件事才引咎辭職的。想來以爺爺的性格,肯定也為小隱和她自殺的媽媽,內疚了整整十年吧?看來爸爸會收養小隱,也是因為心懷愧疚……”
看得有些累的顧峋,邊喃喃念叨著邊捏了捏鼻梁眼窩處,直到覺得略略緩過來,才繼續埋首翻看起來。
在一疊不對外的秘密卷宗裏,顧峋竟然翻找出一個名為“目擊者手繪圖”的檔案袋,他已然多日未好好睡上一覺的萎靡精神,立時振奮起來。
但當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那薄薄的檔案袋,抽出裏麵那張畫紙端詳時,霎時如遭雷擊般地怔住。
雖說畫中的人,由於當時的技術等問題限製,繪畫得並不算十分地寫實,但看著那少年的大致輪廓,顧峋的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起張熟悉的麵容……
真的是他嗎?可是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難道他現在與小隱在一起,也與十年前的事情有關麼?那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顧峋猛地搖搖頭,決定再仔細地看一遍相關資料。
當窗外的天色由明轉暗,再由暗轉明的時候,他仿佛忽然被抽去所有力氣,渾身虛軟地癱坐進了椅子裏。
看來,當年還身為育英小學校長的顧建華,之所以要極力隱瞞這件醜事,除了是為學校的名譽考慮,也許還與母親所在的易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而當年警方集中查案,卻最終未能找到嫌犯的那個時候,正好是易少寒剛剛出國讀書之始……
這一切隻是巧合麼?
千頭萬緒的思路與疑問紛亂交錯,直脹得顧峋的腦袋發疼,似乎事實真相已然漸漸浮現眼前,但向來為了聶隱的事情可以不惜一切代價都要追根究底的他,卻第一次開始遲疑著想要打退堂鼓了。
如果真相總是那般殘酷可怖,是否,不去揭露出所謂的真相,才是對所有人都好的選擇呢?
顧家。
自從顧岄曝出聶隱與易少寒的事後,顧文軒家中維持了十餘年的和平,被徹底打破。
易雅自詡對弟弟的性情十分了解,所以並未給聶隱太多壓力,而是將所有責任都推給了花名在外的易家小少爺。
幾經思量權衡後,易雅特意找來華語涵,與之深談了一番……
“在想什麼呢?”
不怕千萬人阻擋,隻怕聶隱會受到傷害的華語涵,特意利用接她下班的時間,來與她好好談談。
“我在想,顧峋在學校那邊怎麼樣了。平時他在家裏還覺得鬧,忽然少了這麼個人,又覺得有些不習慣,人真是矛盾又奇怪的動物。”
聶隱的情緒依舊不見什麼起伏,好像根本沒有遭遇到顧家人的“冷處理”對待般,與過去被小心照看時幾乎沒有差別。
“別擔心,別看小峋在家時都要靠別人照顧,但他畢竟已經長大是男子漢了,總要學著自己照顧自己和解決問題的。我倒覺得,你更該為自己好好考慮一下,為了一個易少寒傷害家人,真的值得嗎?”
總覺得她最近又瘦了一些,華語涵難掩心疼地自方向盤上抽出隻手來,輕輕撫了撫她連嬰兒肥都漸漸消失的麵頰。
聞言,聶隱沉默著緩緩低下頭去,似陷入某種沉思,又似乎隻是在逃避他的溫柔。
而這時的他們哪裏知道,不過就是這短短幾天的時間裏,讓他們以為還是個大孩子而已的顧峋,早已經被種種懷疑給折磨得一夜長大,前所未有的迷茫困頓,正反複折磨著他那顆年少的心。
“小隱,我知道易少對於你而言是個太過特別的存在,或者應該說,他本身就有著吸引女孩青睞的特質。可是,他是雅姐的弟弟啊,又是易氏集團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易家不可能同意你們在一起的。”
華語涵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說著,他講的都是事實,同時心裏自然也是不希望他們在一起的。
“我知道,我也沒奢望過會與他有什麼結果。”
無甚笑意地扯了扯嘴角,聶隱的心仿佛被浸在冰水裏般沁涼。
易少寒何曾想過要娶她了?
從始至終,他都隻是把她當玩物似的發泄工具罷了!
而且他們不是早就有言在先麼?等到他玩膩了就會放她“自由”……
暑假已然進入倒計時,但易氏集團內對於某實習生與總裁關係的傳言,卻並未因為實習生即將離去而消減,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又迎來下班時間,總裁秘書、特助們都已經先後走人,聶隱決定不再理睬最近變得愈發陰陽怪氣的易少寒下不下班,因為華語涵等正在樓下等著接她回家。
不想聶隱才穿好外套背起包包,身後的總裁辦公室門便被嘭地打開,聽聲音就知是某人的出場方式。
“你以為華語涵是你的真命天子?隻要有我在,隻要我還沒有決定要拋棄你,你就別想被任何男人給‘拐跑’!”
易少寒帶著股陰森寒氣走上前,直冷得聶隱背脊微微一顫,但卻並非怕了他的氣勢。
“你不是整天隻考慮利益嗎?那你難道沒有想過,如果你還這樣執著地選擇跟我在一起,會最終導致被易家放棄麼?令尊,也就是董事長大人,不是已經發話,絕對不允許你跟我在一起嗎?”
悄然揚起勝利者式得意淺笑,聶隱一身輕鬆的向外走去,有了易少寒父親的狠話做護身符,她還真不怕易少寒了。
“小東西,你不該惹我!”
話音未落時,易少寒便猛地扳過聶隱的身子,在她還為突如其來的天旋地轉眼花時,倏地吻住了她越來越牙尖嘴利的唇,吻得像要將她體內所有空氣奪走般用力。
由於等了許久仍不見聶隱下來,打電話又沒人接聽,華語涵便搭員工電梯來到總裁辦公室,不想正撞見易少寒把她強製抱在懷裏,深吻得她麵色漲紅幾欲窒息的震撼畫麵。
華語涵大腦都停擺了好幾秒,然後才麵露瘋狂憤怒地衝上前,第一次向他人揮出自己的拳頭,將未設防的易少寒打到旁邊,再一把將聶隱護入懷中。
“卑鄙!無恥!”
盡管堪稱學富五車知識淵博,但華語涵罵人的詞彙積累量,顯然還不如顧岄來得豐富。
“你小子,竟然敢打我?”
雖然僅僅比對麵的華語涵大了四歲,但從母親那邊論起來的話,易少寒畢竟是他表哥,被向來文雅的表弟打,自然讓他愈加惱怒。
若是平時那個華語涵,絕對不會對他動手,看來紅顏禍水一說,古人誠不欺人哪!
“聶隱是我的女朋友,以後如果你再敢欺負她,我絕對不會輕饒過你。”
華語涵也沒想到自己會打了易少寒,但無論是誰欺負到自己的女朋友,他可以什麼都不顧及。
“女朋友?誰承認過她是你女朋友了?你真的了解她嗎?你知道她早就已經是我的女人了嗎?你現在就應該管她叫表嫂了!”
雖然一半是因為正在氣頭上,但另一半也是易少寒早就打算把真相告訴給華語涵,免得這個傻小子還當聶隱是塊珍寶似的捧著。
不待易少寒將更加不堪入耳的話說出口,紅了雙眼的華語涵,已然再次揮拳衝上前去。隻是這次他未能再占得先機,兩個同樣卓絕出眾卻又各有千秋的男人,就此便在辦公室裏扭打起來。
仍站在原地的聶隱,頭疼地看著他們為她打成一團,卻又不知如何攔阻。
平時那般儒雅的華語涵,打起架來竟然也十分凶狠勇猛,一時讓身強體壯的易少寒處於下風。
可是再糾纏一會兒,顯然更有打架經驗的易少寒的優勢便顯現出來,華語涵白淨的臉上漸漸掛了些彩,但卻仍不知疼痛般地繼續與他撕打著。
這時,員工電梯的門再次打開,想著要來跟小舅舅出去蹭頓好飯吃的顧岄,走出電梯就被眼前的暴力場麵給驚呆了。
那個正在與易少寒全力對抗,打得臉紅脖子粗的家夥,真的還是她那個溫潤如玉的語涵哥哥嗎?
“聶隱,這一切一定又是你惹出來的,對不對?你怎麼也不勸著點啊?看著他們誰打死了另一個,你才覺得高興是不是?你真是變態!”
顧岄邊氣不過地跑上前去拉架,邊又狠狠地罵了頓仍杵在那裏的聶隱幾句。
“不準你罵她!”
這回,倒是前一秒還在拚命想要弄死對方一般的兩個男人,同時暫停下動作,異口同聲地嗬斥著顧岄。
“你們……我……哎呀,我這是招誰惹誰了?你們都被狐狸精給迷瘋了!”
平白惹來一肚子氣的顧岄,狠狠跺了兩下腳便憤然離開這是非地,心裏當然不忘再把聶隱給罵了個體無完膚。
易少寒與華語涵在易氏總裁辦公室裏,為了聶隱大打出手後不久,這個發生了太多事的暑假終於宣告結束,實習小白領重又回到熟悉的校園裏生活。
可是這種平靜的生活卻未能維持多久,因為已經簽入“非主流少年”父親公司的顧岄,為了炒作自己,更是為了報複聶隱,竟然將易氏集團總裁與歐華集團少東,為了爭搶聶隱而拳腳相向的事大肆宣揚了出去。
且不說易少寒自回國起,便是所有媒體高度關注的人物,單單就是這對母親同樣姓歐的表兄弟,為了同一個女人而反目成仇,就已經是具有重大新聞價值的豪門事件!
更何況,這個女人還是被收留在顧家的女人,故事性便更強也更吸引大眾的關注,終以颶風過境般的速度,鬧得滿城風雨。
雖然顧岄所提供的事件女主角近照,經過各家媒體發布時,都已經做過局部馬賽克的處理。可是像聶隱身邊同學、老師之類的熟悉人群,依然很輕鬆便認出這起轟動A市乃至全國的緋聞事件女主角,就是向來有冰山美人之稱的她!
學校裏的人知道後,向來無孔不入的媒體記者們,也漸漸都收到風聲,原本平靜的C大頓時成了全國媒體的紮堆地。
礙於顧家名譽,也因為自身不喜歡被過度關注,聶隱終究無奈地選擇暫時休學。
“這次小岄做得實在太過分了,雅姐和姐夫都已經對她做出經濟製裁。不過她現在到了叛逆期,真是越來越不好管了,隻希望以後她別做出什麼更大的錯事來才好。”
怕聶隱一個人在家會覺得悶,華語涵便也暫時停下所有課程,特意到顧家來陪她。
“你呢?就沒什麼想要問我的嗎?”
對於顧岄的做法,聶隱其實並沒有覺得有多生氣,畢竟她早就知道那丫頭已經暗戀華語涵多年。
但是對於依然溫柔的華語涵,聶隱卻感到有些無力,在他親耳聽到易少寒說出的那些難聽卻真實的話後,竟然沒有來問過她一句。
也不知他是選擇不相信,還是因為不在乎,不在乎她的身子是否已然肮髒不堪……
“小隱,我沒有什麼想要問你,是因為我相信你。”
華語涵在陽光斜照下更顯溫潤如暖玉的黑眸,堅定執著地望著聶隱,好像能徑直望進她陰暗冰冷的心底。
忽然一陣下樓聲傳來,以為除了保姆傭人以外,其他人都已經不在家的兩人,齊齊向樓梯方向看過去,不想竟是西裝筆挺的易少寒,正快步走到客廳裏來。
“傻坐在那裏幹嗎?今天開始,繼續跟我回易氏上班!”
易少寒根本看都不看華語涵,直接拉起沙發上的聶隱便往外走,好像他的話就是聖旨,所有人都必須無條件遵從。
“你別太過分了,小隱她現在隻適合在家裏好好休息調養,你無權勉強她。”
如今的華語涵對他連聲尊稱都不屑再用,麵色如罩冰霜,聲音也是少有的冷冽生硬。
“我無權?難道你就有權利嗎?哼,再說了,我勉強她的事情多了,也不差再多這一件!怎麼,你是想跟我再打一架嗎?然後再讓那個被你們寵壞的臭丫頭,將這些事情宣揚得無人不知?”
字裏行間都透出諷刺意味的易少寒,輕蔑地瞥了眼瞬間蒼白的華語涵,隨即再也不由分說地徑直將聶隱給拖出門。
華語涵再想阻攔已然不及,心頭頓時被五味雜陳的滋味籠罩,他的確早已察覺到顧岄對他的特殊感情,但是由於聶隱他選擇了刻意忽略掉她。
而顧家人也把更多心思,放在了拗年曾患上自閉症與輕度抑鬱症的聶隱身上,他們的確對顧岄都有些疏於照料和關心了。
化不開的憂傷低落,瞬間取代華語涵總是陽光般的溫暖,在空蕩蕩的客廳裏悄然擴散。
“如果論起惡語傷人的本事,你易少如果認第二,隻怕便沒人敢認第一了。”
坐在已然熟悉的副駕駛位置上,聶隱勾起抹輕嘲冷笑,總是如死水般平靜無波的語氣裏,難得地含了絲譏誚。
“彼此彼此啊,如果論起冷心冷肺來,你聶隱認第二,也照樣沒人敢認第一!”
視線始終落在前方車道上的易少寒,極度不屑憤怒地冷哼了一聲,卻無暇去想自己究竟在氣些什麼。
“易少寒,你講不講理?從開始到現在,都是你跑來主動招惹我的!”
聶隱板起冷凝麵孔,死海般沉寂卻望不到邊際的黑眸,冷冷凝視著他堪稱完美的側臉。
沒錯,就連易少寒也不得不該死地承認,自己就是被這個總是冷顏冷心的少女,給一再吸引著,以至於尚不自覺間便已泥足深陷。
愛,是一張無邊無際的網。他已經不知不覺被網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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